如同大军压境且无坚不摧的,终于潜伏在隐秘的黑夜,一路往他们这来了。可是意外还是随着疫情同路跟随,手术房也不可能跟着疫情到来而停摆,而让那急症需要手术的患者死于得不到救治的绝境。
因此商容回想起那些医闹的画面跟殉职的医生,她知道在这两难中,错的不是被为难的医生,更不是求助无门而焦虑的患者。
而方逮只是为了想要忠于职守,让两难成为两全,所以她可以理解。
可是她还是很害怕。
商容一手捏着裙摆一手握着她丈夫的手,终于忍不住俯身啜泣。
尽管她想自私的留下他,可她却依然开不了口。
方逮脸部的肌肉因死咬着,而微微抽动,他的大手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词汇,只能让她发泄。
商容哭了一会,才勉强的坚强起身,她知道自己现如今能做的只有这些,因此更是紧握着他的手,泪中带笑的朝他说道:"那我帮你整理衣服,然后送你到医院。"
方逮点头,他自责却更是沉默,见商容怀孕却纤瘦的肩膀。
他脑中一直不停地思量道,如若,他有去无回,商容跟孩子该怎么办?
这世道,她怎么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活下去。
最终,他把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贴在,已经有了心跳且会伸手乱踢的孕肚上,他的侧脸轻轻靠近,就低声的温柔嘱咐:"妹妹要乖一些,尽量让妈妈好受些。妈妈照顾你跟哥哥已经很累了,不许调皮,爸爸很快就会回来。"
肉眼看不见的疫症,未知去处。
触碰不到的情感,也未知是否会平安喜乐的降落。
但是,商容不愿意在这个未知生死,却放弃能与他同进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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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一路上,彼此都是沉默的,方逮转头看着后座上,因玩累而睡的歪七扭八的方省一眼。他淡淡而笑,就唯独不敢直面商容红肿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因身为医生的责任跟公义,必须先舍弃小爱跟小家的做法,对他的家人来说是过于无情。可是他确信,倘若他不站出来面对自己的责任,这疫症迟早会反扑的伤害他所爱的人。
因此,他心甘情愿的接受这一切未知的恐惧,跟后半辈子可能会被商容埋怨或者怨恨的打算了。
他们一路沉默,直到医院就近在眼前,商容熟练的拉起手煞,她光洁纤细的手掌还放在方向盘上,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故作着坚强,憋着哭泣的涌动而显然有些脆弱破碎,她擦掉眼泪才转头喊醒方省,"小省,爸爸要去工作了,快点起来跟爸爸说再见。"
方省醒来就扑过来揽住方逮的肩上,父子难得亲密相拥。
方逮微皱着眉,就紧紧的揉揉这孩子的头发,目光瞥到商容跟还未出生的孩子,他的愧疚感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跟冷静。
他颤颤巍巍的把商容腿上的毛毯拉好,就稳当的盖在她的腹上,随着轻轻的抚摸力度把掌温贴在她的肚子上。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看到妹妹出生了,可是他想亲手摸摸妹妹的小手。
方逮愧疚的眼睛,又增添了一些疲态,他低着头自责的诉说:"我记得妹妹的预产期还有十二周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太累。"
在方逮下车的前一刻,商容终于不顾一切的伸手,就直直的握住方逮那双粗糙的大手。
她知道这是告别的时刻了,因此她泪眼迷离的本欲留住他,可最终她还是舍弃了私心。
因为她足够了解眼前的男人,她了解她的丈夫既然会在新港桥上,无法做出去见死不救的选择,那在恶疫临城之前,他就绝不会临阵脱逃,甚至为了小我而做出违背身为医生的誓言。
因为爱他,所以她可以成全。
熟知医疗法规的她也知道,一但染了疫症死亡的尸首,只能在规定之内短时间火化,不仅没有最后一面也不会有丧礼,更别说能让她有机会紧握着他的手,陪伴他走最后的那一段黄泉路。
因此她也做好了准备。
现在的当下,就很可是他们夫妻两,在生死之间的最后一面的了。
所以这最后一面,商容想留给他,她这一如既往对他的仰慕跟支持。
商容深深地深呼吸,对他投以一笑,然后伏在他的肩上,"方逮,我们会等你回家。这辈子能与你相知相惜,我很幸福,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商容坚定地抚摸他的鬓发跟脸庞,还没到银白,她却开始寄望能见到他满头银白的模样了。
方逮眼里蓄泪,想着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之下,不宜让她跟孩子在医院附近逗留,因此,他只能果断的中止情感去继续摧毁他的理智,"回家吧!回家等我。"
他的手指残忍的推开了车门,还是果断的下了车。
他不敢让视线或是思绪逗留,就往医院走,他停顿在医院门口时,才给商容发了封短信,做以可能的最后告别。
"幸好,此生能遇见你。如若失约,下辈子请你再给我一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