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卓鹤卿教授的法子,李森与李林只用了三日,便从锦州城内数十家胭脂铺中,甄别出五家颇具北地风韵的铺子。
随后细加探访:两家由男子经营,另两家的主事亦是四十上下的妇人。
如此一一排除,符合线索的,便只剩最后一家——店主姓徐。
用过晚膳,六个人皆在院子里纳凉。
卓鹤卿道:
“月疏,明日你陪我到那家胭脂铺子转转可好,李森、李林是男子,总归不如你方便些。”
沈月疏眉目含笑,“好。”
她素来知晓内外之别,轻重之界。
私下无人时,与鹤卿闹闹脾气无伤大雅;然在外人面前,必当维护他的威严,此乃为妻的智慧。
若遇大是大非,则更须明辨事理,不能因小性而失了分寸。
她心下澄澈,若仗着几分情意便在不合时宜的场合任性胡为,那消磨的是夫妻情分,践踏的是对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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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特意选了午时踏入那徐姓女子的胭脂铺。
此时街市熙攘,正是铺子里采买客人最多、伙计应接不暇的时辰,老板也多半会在店中亲自照应。
铺面不算宽敞,却布置得极为利落整齐,各式胭脂水粉、香膏妆奁陈列得满满当当,井井有条。
二人进店时,那徐姓女子正立于柜台后,手持一盒玉簪粉,向一位年轻姑娘热络推介。
她语速轻快,条理却极清晰,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透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与伶俐。
沈月疏与卓鹤卿不动声色地走近,在一旁驻足,静静观察她如何三言两语便说动客人,爽快买下那盒价格不菲的香粉。
女子眼风早已扫到他二人,却只不着痕迹地含笑微一颔首,手上嘴上并未停歇。
待那心满意足的客人离去,她方转过身来,上身微微前倾,眼中笑意未减,问道:
“这位娘子,是想瞧瞧香粉,还是选些胭脂?”
卓鹤卿顺手拿起柜台上的一盒胭脂,从容接话道:
“掌柜的好眼光。我与内人从北边来锦州采买玉器,听货行老板极力推崇,说贵地的胭脂香粉亦是闻名遐迩,今日特来见识一番。若品质合宜,倒想采办些回去,放在自家铺中试售。”
“听口音是京城来的贵客,既是有大买卖,不妨随我到雅室细谈。”
徐姓女子从柜台后走出,身姿微躬显尽礼数,引着二人往雅间去。
待两人落座,她便将柜中胭脂、香粉等一一取出,每样物件都讲得条理分明。
“敢问店家,哪款胭脂香粉,才配得上我家娘子的倾城之姿?”
卓鹤卿说着,身子往沈月疏身侧靠了靠,指腹轻柔地拈去她发间沾着的半片紫藤花瓣,动作里满是珍视。
徐姓女子抿唇一笑,从一众妆盒里挑出三两个,递到卓鹤卿面前。
“娘子本就不施粉黛亦国色天香,您这是为难我了。不过这盒金梢能衬得眼波更亮,这两盒胭脂、香粉是极淡的烟霞色,娘子若肯试试,定能更添几分韵致。”
卓鹤卿取过金梢,轻轻点在沈月疏的眼尾;又挑了唇脂,细细涂在她下唇中央。
眼中笑意藏都藏不住。
沈月疏嗔怪地瞪他一眼,声音软下来:
“夫君,还在外面呢,别再胡闹了。”
就在这时,徐姓女子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眼眶也红了:
“二位客官自京城来,可曾听过朱庆宋这人?他也是京城的,先前与我交好,本说上月回府禀过父母,就来锦州接我入京成婚。可如今都过了两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卓鹤卿闻言微怔,转瞬便恢复如常,温声道:
“这人我倒未曾听过。不过你若肯说说他的相貌、习性,等我回了京城,倒能帮你打听打听。”
沈月疏也取出锦帕,轻轻为徐姓女子拭去泪痕,又拍了拍她的肩安抚:
“姐姐莫急,我家夫君在京城人脉还算广,定能帮你寻到他的下落。”
徐姓女子听了这话,哭声渐渐止住。
她开始细细讲述朱庆宋的模样、两人相识的缘由、互赠的信物,连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
只是她说话时语气太过平稳,眸子里还透着一丝异样的光亮,倒不像是在说自己牵挂的人,反倒让沈月疏心里多了几分捉摸不透的疑惑。
两人又与她闲谈了几句,随后挑了不少香粉、金梢和澡豆,付了银钱便告辞了。
两人出了胭脂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