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公府。
月色清冷,雕花窗外,程怀瑾和程怀谦垂手立在石阶上。
书房门隙里漏出一点摇曳的烛光,徐国公压抑着怒火的训斥声隔着门板时不时传来,字字淬冰。
徐国公前几日去锦州访友,回府才不过三日,三个逆子做下的荒唐事便一件件砸到他脸上。
最让他面上无光的,是怀悦。
她在外面找了个男子相伴,谈天、骑马,他并非不知她与女婿不睦,有些事若做得隐秘,他尚可装作不知。
可她偏偏不知收敛,闹得乐阳城人尽皆知,将国公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怀谦更是混账,平日游手好闲、拈花惹草也就罢了,前日竟为了个姑娘,与御史中丞的公子当街厮打起来。
更可气的是——他还打输了!
徐国公府世代将门,竟败在了一个文弱书生之子的手下,他只觉脸被打得啪啪响。
而最令他心寒的,竟是向来最沉稳的怀瑾。
前日陆子欣跑到府上哭诉怀瑾掌掴她时,他还不愿相信。
可一听此事牵扯到沈月疏,他便知道,这必然是真的了。
他立刻派人暗中查探怀瑾这几个月的行踪。
不查不知,这一查之下才惊觉,他所做的,远不止这一桩。
暮色四合时,这场训斥便开始了。
轮到程怀瑾时,窗外已是更深露重。
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见父亲独自坐在檀木椅里,一言不发。
大半日的斥责已耗尽了程国公的气力,他需要片刻的喘息;此外,面对这个他最疼惜的儿子,他心头交织着震怒与痛惜,竟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若可以,他倒宁愿怀瑾能像怀谦那般,纵然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浪荡性子,品性有亏,终究不会像如今这般,伤心伤肺,痛彻心腑。
良久,程国公终于开口:
“那姑娘,你这辈子……是过不去了吗?”
他抬起眼,目光压在程怀瑾身上,
“你所做的桩桩件件,若被不怀好意之人知晓,再添油加醋一番,你毁掉的何止是自己的清誉?更是将那姑娘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父亲,我——”
程怀瑾喉结滚动,最终只是低声道,
“我见不得她受委屈,见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对她而言,半年前你弃她不娶,便是给她最大的委屈,最深的伤害!”
程国公的声音陡然锐利,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复又沉痛,
“为父向来尊重你的意愿。从前你说非她不娶,我支持;后来你说此生谁也不娶了,我心中不愿,可曾对你说过一个‘不’字?如今她生活渐已安定,你听为父一句劝,莫要再去招惹了。”
他凝视着儿子,情绪复杂:
“为父知道,你在心里怨我。可怀瑾,世间万事,远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好。”程怀瑾垂下眼。
“去祠堂跪着,静静心吧。”程国公无力地摆摆手,终结了这场对峙。
程国公府的祠堂内,烛影幢幢,檀香沉郁。
程怀瑾、程怀谦、程怀悦三人依次排开跪着,身影在肃穆的寂静里拉得老长。
程怀谦与程怀悦已是轻车熟路,膝下都垫着软厚的蒲团。
唯独程怀瑾直挺挺地跪在冰凉的石板上,青砖的寒意一丝丝渗入骨髓。
“二哥哥,”程怀悦悄悄起身,拿了一个蒲团轻轻放到他身侧,压低声音道:
“别犯倔了,父亲不会来查的。垫着些,总归好受点儿。”
程怀瑾侧首对她淡淡一笑:
“有劳怀悦。不必了,我这样就好。”
“我就说他不会领情吧,你偏不信。”程怀谦在一旁撇撇嘴,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戏谑,
“记着,明早十两银子,可别赖账。”
原来在程怀瑾尚未进来时,早已跪在此处的两人,便就他会不会用这蒲团打了个赌。
如今,赌局已见分晓。
程怀悦几位兄长中,大哥城府深沉,总叫人难以窥见真容;三哥玩世不恭,贪恋钱财与风月,行事最是荒唐不羁。
唯有二哥哥,是她从心底里亲近与敬重的。
他素来温润如玉,举止间自有清雅风骨,唯有一桩憾处——
性子太过执拗,认准的死理,九头牛也拉不回。
若二哥哥能学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