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斋中,客座满堂,茶香袅袅间,只闻笑语盈盈、私语切切,一派和煦升平的光景。
沈月疏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愣——
不过几日没来,冷冷清清的店铺怎么转眼间就换了天地?
这位周掌柜,究竟用了什么妙计?
前些日子同一条街上新开了一家糖水铺子,一开张就把价格压到沁芳斋的九成。
周掌柜迫于无奈,只得跟着降到九成。
谁知对方寸步不让,立即又压到八成;待周掌柜咬牙跟进后,他们竟直接降到了原价的六成。
面对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沁芳斋决定不降了。
若再降到六成,那便不是赔本赚吆喝,而是连吆喝的力气都赔进去了。
自此,沁芳斋的客人一日少过一日。这只金鸡才下了几个金蛋,眼看就要寿终正寝了。
据说那家铺子背后的人是肖琼的大嫂,这般“杀敌八百,自损八千”的狠招,也不知究竟是在为难谁。
她这些年从卓家坑的钱,这些日子估计快败得差不多了。
“周掌柜,”
沈月疏将人叫至后院,忍不住问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这铺子怎就忽然起死回生了?”
“我也正糊涂呢。”周掌柜一脸茫然,道,
“本想着等您来了再议对策,谁知从前天起,这生意自个儿就好起来了。”
周云自己也是懵的,明明什么都没做,馅饼就这样砸头上了。
她前几日还跟周娘子商量再开发几个新品,敌无我有,敌有我优,哪料到新品还在尝试中,人就突然多起来了。
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周掌柜,你这几日留意一下这些人中有没有面熟的脸孔,再留意下他们都是从哪里来,我总觉得这事蹊跷。”
沈月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自家铺子里的饮品定价高出别家不少,却依然门庭若市,这实在不合常理。
她总觉得天边正滚着闷雷,不知何时就要劈到自己头顶。
“等新品试制成功,都得取些风雅的名字,免得被对街那家一眼看穿门道,不出三五日又仿了去。”
她捻着茶盏,对周掌柜吩咐道。
这些日子她在家里琢磨出几个应对之策。
首要是严守配方,连熬糖的火候都得分成三个档记录在暗册里。
其次要把二楼雅间重新布置,紫檀木架上摆些文玩古器,再将价钱提上三成——
能进雅间消遣的都是讲究人,只要茶点足够精致,断不会为省几钱银子折了体面。
最妙的是卓家产业众多,绸缎庄、古玩店、玉器行……件件都是利润丰厚的买卖。
若是能让这些铺子八折购入沁芳斋的茶券当作赠品,既全了体面,又拓了客源。
只是这些盘算都得与卓鹤卿商议,如今他心情不佳,这话头便暂且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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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疏姐姐——”
沈月疏循声望去,心里顿时一咯噔——来的竟是程怀谦与程怀悦这两个活阎王。
两人走到她跟前,程怀悦笑吟吟地开口,语气甜得发腻:
“月疏姐姐,陪我们上二楼坐坐好不好?”
沈月疏点头,反正今日闲来无事,陪便陪吧。
三人在二楼雅间刚落座,点完饮品,程怀悦便对侍女吩咐:
“过会儿若有个男子来找我,直接引他来这儿便是。”
还有人?
沈月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可千万别是程怀瑾。
若真是他,那她稍坐片刻便得找个由头脱身。
程怀悦一眼瞧出沈月疏的心思,撇嘴道:
“月疏姐姐放心,不是我二哥哥。他平日都懒得瞧我们,怎会一同前来?是我新近认得的一位男伴,说话甚是有趣。怀谦一会儿要去城外打猎,我总不能独自一人干坐着吧。”
男伴?!这丫头的做派果真豪迈。
沈月疏笑笑:“你既已与宁议事成婚,为何不让他来陪你?”
“他?”程怀悦嗤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自嘲,
“不过是个木头桩子,也就瞧着还算养眼罢了。”
“何止是养眼?宁公子那般品貌才学,乐阳城里不知多少姑娘都羡慕你的福气呢。”
沈月疏打趣道。
“姐姐若喜欢,拿去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