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光从花窗的格隙中挤进来,在青砖地上悄然探出一支清冷的梅影,幽静得纤尘不染。
沈月疏与卓鹤卿并排躺在拔步床上,沈月疏贴着里侧,卓鹤卿则睡在外侧,两人各怀心事,满室静谧无声。
卓鹤卿为她修好了母亲留下的那支簪子,沈月疏心中是感激的。
下午时,她从青桔那里听闻,那日卓鹤卿对她动粗,原是肖琼的哥哥告知他,那串糖葫芦是沈栖柏所赠,再加上那天恰逢卓鹤云的忌日,他一时怒火攻心,便没能控制住情绪。
这般思量下来,沈月疏觉得毕竟是自己先说了谎,而且再三说谎,又加上今日卓鹤卿对她那般谦卑的道歉,对他的怨气便稍稍消散了几分。
只是那日他的一言一行,始终在她耳畔心头萦绕不去,如今她自是再难如从前那般,对他毫无芥蒂、亲昵以待。
再说夫妻之道,讲究阴阳相济,方能琴瑟和谐。
如今沈、卓两家的旧事横亘其间,她若一味委曲求全,反倒令他觉得理所应当,失了怜惜之心。
这般想来,自己该有的脾气还得有,该冷着的时候便继续冷着,万万不能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一味地巴巴讨好。
察觉沈月疏今日不似前番那般疏离决绝,卓鹤卿心下便是一动,泛起层层欢喜的涟漪。
这丝缕的转机,让他不由得信了左云峰的话,只觉那法子或许真有奇效,便更坚定了心意。
他心下迟疑一下,身子悄悄往她那边挪去,温热的呼吸轻得像羽毛尖儿,轻轻掠过她散落的碎发。
她却身形稳稳地,半分未动。
他心里又泛起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示弱的念头。
可他刚一贴近,她便立刻往床沿又移了半分。
这无声却明确的拒绝,让他的手臂尴尬地悬在半空,最终只揽住了一室清冷的月光。
罢了,此事从长计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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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好,暖阳漫过天际,空气里裹着青草的甜香。
草地上,洛洛正与勤颜嬉闹着玩捉迷藏。
不远处,魏紫芸一袭桃红色罗裙亭亭而立,一副妖孽模样。
沈月疏眸光微动,悄悄朝青桔使了个眼色,随即莲步轻移,款款行至魏紫芸身前,盈盈一笑,轻声道:
“姐姐今日这罗裙与锦帕皆透着股子香甜,莫不是用玫瑰油熏了衣裳?”
魏紫芸浅浅一笑,道:
“不过是让春雨拿玫瑰油把我的衣裙稍稍熏一熏罢了。哪成想这丫头手重,一下用了好些,可是熏着妹妹了?”
沈月疏面上含笑,轻声道:
“怎会!这味道淡雅宜人,闻着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说罢,她假意失了平衡,纤指微松,便将那细碎的百里香借着袖摆的遮掩,不着痕迹地拂上了魏紫芸的衣袂。
一番嬉戏间,洛洛的衣衫与小手都沾满了泥土。
沈月疏柔声吩咐桂嬷嬷带她回梅园整理衣裳,自己则很自然地步履相随,也往外走了几步。
一阵嗡鸣响起,黑压压的蜂群齐刷刷在魏紫芸身旁倾斜而下。
本已快出园子的沈月疏猛地想起勤颜,又折返回去,一把将他拉到远离魏紫芸的地方。
终究是个孩子,不该被殃及。
她定了定神,随即转向魏紫芸,高声提醒她那身艳丽外衣最易招惹蜜蜂,赶快把它脱下丢弃。
可魏紫芸岂会听她的?
她听沈月疏这样一说便把衣裙裹得更紧,解下衣裙上的锦帕不停地呼扇,希望能将这蜂群赶走。
沈月疏在旁边瞧着暗自高兴,就知道这妖孽一身反骨,你让她往西,她非牵着倔驴往东。
魏紫芸越扇,那蜜蜂跟得越紧,蜜蜂的嗡鸣声夹杂着魏紫芸的尖叫声,引来了几个嬷嬷、丫鬟。
她们手中握着大扫帚,欲帮着驱散那群纠缠不休的蜜蜂。
青桔眼珠一转,故意凑在旁边小声嘟囔:
“在我们乡下,坏事做尽的人会遭天谴,老天爷会罚她嫁不出去,还罚她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魏姑娘这般心善之人,定是老天爷扔牌子时手滑,给弄错啦。”
这话一出,几个丫鬟、嬷嬷脸色皆变,互相对视一眼,立马将手中的扫帚一扔,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她们心里都打着小鼓:
要是这蜜蜂被引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等于告诉大家自己做过坏事,遭了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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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的暖意,将沈月疏温柔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