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让小婉快点吃桂花糕,吃完好出门。小婉娇气,觉得哥哥凶她了,就找她告状,想让她哄她,或者凶于有才。
她没有凶于有才,因为她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小到不能更小的事了。为着这个,就去训斥一个已经长大了,有自尊心,而且心思敏感的孩子,很不妥当。而且,孩子们间的争端,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她作为一个大人,不应当插手。
除此之外,她也想树立于有才在家里的地位,让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培养他的权威性、责任感。
然后小婉就觉得委屈,跑进屋里,问也不说话。
表面上看起来,是小婉太娇气,不懂事,任性。
但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于有才有错,罗衣有错,唯独小婉是没有错的。
她一点儿错处也没有。
娇气,是罗衣宠出来的。任性,是她的本性使然。
她有那样一个爹,浑身被人砍了不知道多少个口子,都成了血人,还嚣张又狂妄地挑衅敌人,口称阎王爷都不敢收他。小婉的身上流着他的血,任性一些,不足为奇。
这是她的性情使然,不是她的错处。
于有才错在哪里呢?他表面上是想要管教小婉,可实际上呢?小婉才拿到桂花糕,刚吃了一口,自然剩下许多。就算快点吃,也要吃一会儿。何况她年纪小,让她快点吃,不怕噎到她?晚出门片刻也没关系的,他为什么催她,还凶她?
其实是嫉妒心作祟。自从罗衣成为了秀娘,就对小婉格外宠爱,于有才看在眼里,多多少少是嫉妒的。因此,表面上是管教小婉,实际上是嫉妒心的表现,他嫉妒小婉得宠,才会不自觉的带了恶气。
归根到底,是罗衣没有一碗水端平。她自觉是为了小婉而来,对小婉是能宠就宠,能哄就哄,对于有才就差了几分。于有才又不傻,岂会感觉不出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公平的待遇,自然容易滋生嫉妒心。
罗衣沉默得有些久,久到小婉坐不住,跳下凳子,去抓桂花糕。
久到于有才委屈落泪,忿忿握拳,甚至决绝孤傲,激烈的情绪如惊涛一般,涌过一浪又一浪,渐渐归于了平静。
眼泪渐渐干掉,于有才有些不安地抬起头,朝罗衣看过去。
娘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他把她气太狠了吗?想到这里,一时揪心起来,竟然开始觉得自己不好。
多大点事?他道歉也就是了,反正是自己妹妹,道个歉又能怎样?总不能把娘气到?
“有才,娘要向你道歉。”罗衣开口说道。
于有才刚抬起头,跟她的目光碰上,就听到这一句,惊得他差点跳起来,一时手足无措地道:“娘,怎么了?”
“娘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这阵子委屈你了。”罗衣说道。
于有才下意识地摆手:“没有,没有……”但看着她温和的目光,含着歉疚的眼神,让他不禁眼眶发热,还想说“没有委屈”,却说不出口了。
他真的觉得委屈。
“娘也喜欢你。”罗衣看着他,诚恳地说道,“这阵子偏疼小婉,是想着她从前太可怜了,热饭都没吃过一口,瘦得那样子。好容易你爹远游了,家里就咱们仨,娘就想补偿她几分,这才不知不觉偏疼她了。对不起,冷落你了。”
于有才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心里又酸,又涨。
他垂着头,用手背抹着眼睛。想说什么,又什么也不想说。
娘知道他受委屈了,让他的不忿如潮水般退去。他其实也不想要什么,就想她知道,她委屈他了。
现在她承认了,还对他道歉了,让他心里好过很多。
但又忍不住直落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罗衣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又把小婉叫过来。
“娘,哥哥哭了!”小婉走到她身边,咬着桂花糕,指着于有才说道。
她的眼眶已经不红了,脸上也没有几分委屈了,看起来就像是忘了刚才的不快。
罗衣一肚子的话,看着她懵懂的神情,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刚才不该凶你。”这时,于有才抹掉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看向小婉说道。
小婉被他一提,又想起来了,她冲他哼了一声,扭头扑进罗衣怀里。
罗衣摸了摸她的头,听着她气呼呼地道:“哥哥坏!哥哥凶我!”
“哥哥凶你,你就对哥哥说,‘哥哥,你再凶我,我就生气了’。哥哥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这么说了,他就不好凶你了。”罗衣柔声哄道,“知道了吗?要讲道理,有话就讲话,生气也说出来,不要赌气。”
小婉哪里听得懂,倒是听她柔和的口吻,渐渐被勾起了委屈,声音带了哭腔:“娘刚才不哄我。”
“那你知道娘为什么不哄你吗?”罗衣问道。
小婉哭着道:“娘不疼我了,像以前一样,不疼小婉。”
这话就像一把刀,扎进了于有才的心里。他当然知道小婉以前过得什么日子,他后悔极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