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他们下了竹山。
方逮没有把车开往回家的方向,却反方向的开往西区的山区里。
沿路萧条的黄土丘陵起起伏伏弯弯曲曲,双边都没有建筑物,偶尔会见到一座大型的监狱或是军方的营地。
商容看着方逮沿着山路流畅的转着方向盘的手势,不自觉地放松且愉快了起来,因为如果是她一个人开山路,总会不自觉地提起万分精神的小心驾驶。而且她一直都记得,她的开车技巧跟能勇于开车上山路,都是方逮一步一步带着她,陪着她成长熟练起来的。
从方逮出现在她的生命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她生命的有很多害怕跟无措的事,都被他成熟的处事方法,还有耐心稳定的性情给抚慰了。
她转头笑着看了方逮一眼。
她很确定。
有他在真的好幸福。
就是路程远到商容有些困了。
黄昏临至,橘红色的夕阳把黄沙染得更是荒芜,像是秋景般萧瑟。
春意好似没有在此地方降临过,在这只有秋冬。
太阳还没西下就被云层给盖住了,外边微雨。
方逮把车子停了下来,就停在商容迷路时遇到他的地方。
这里已经越过了山路,成了宽大却无边际的道路。
他拉起手煞,把窗子打了开一些些。
可是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的巨响,引的漫天的乌鸦惊起蹄飞。
那些黑压压的乌鸦雀鸟就在空中盘旋,像是闻着一丝血味。
方逮的眼神往远处望,他眸子的颜色如无尽的深渊。
这一股冷瑟之意,也让商容起了冷鸡皮,方逮安抚性的握住她的手,就指着就在前面的监狱说,"这里是第四监狱,也是关门关押重大罪犯的地方。"
他的眼神像是飘到了远方,仿佛在脑海里,他看到了他说不出口的幻觉那个总说自己要出去赚大钱给家人过好日子,偶尔会为他带来一些欢笑的男人,就近在眼前。
方逮不敢问商容愿不愿意陪着他,做这种没有意义的祭奠。可他从椅背后面,找出来了一盒很老牌子的烟,他笑了一下说了句就独自下车,"以前我看过我爸总抽这牌子的烟,挺老的牌子了,有些便利店还找不到了。"
他动手就燃了一根烟,找了附近没有易燃枯草的黄土地,直接把燃起的烟插在黄土之上。
商容有些疑惑的下车,看着这支烟,她有满腹的疑点,可是她不敢问。商容深怕自己说错话,会让方逮更不愿意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烟雾随着黄土,慢慢地跟着随风而去。
方逮从车里拿出了雨伞就举在商容的顶上,他仰头看着雨势,墨色的瞳孔像是被雨滴给滴到似的,闭了下眼。
他嗓音像是墨染般的镇定的滴落晕开,"要下雨了。"
方逮担忧她淋到雨,就牵着她的手,替她开了车门,"我们还是先上车吧。"
商容嗯了一声,就先上了车。
方逮看着她上车,就一个人呆呆地举着伞。
他站在伞下看着燃烟,想等烟燃完。
商容也不催他,就是开着窗陪着他,一起等这支烟燃尽了。
可是雨越来越大,烟终于熄灭了,方逮也才收伞进入车里。
雨势滂沱,几乎看不着前路,他们的周身都是下雨的声音,就算把车窗给关了,也是盖不掉雨声。
或许是雨声能让人的记忆瞬间涌了进来,那些负面的感觉像是大雨侵灌,从滴滴细雨到奔腾流灌的冲刷进方逮的心口负荷里。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爸是在我初中毕业的那年被正式逮捕的,贩毒与协助运送毒品。最后拖了两年,在我高考前夕他正式被枪决,离开人世的。"
他的目光远望着早就被大雨给盖过视线的第四监狱,为了使商容知道,他还抬起手指着就在不远处的建筑物。
"那两年,他都关押在那座第四监狱,也就专门关押重大罪犯的监狱。"
所以,方逮刚才在黄土里插着香烟,是在祭奠?
商容有些担忧,他的情绪是该怎样的压抑,才会只能偷偷的过来以烟祭拜自己的亲生父亲。
再怎么穷凶极恶的犯人,都可以在死刑的解脱痛苦了。可活着的人还是没有半个人可以解脱,他们困在害怕、仇恨、自责、负罪、疑惑里,如深陷地狱般反复的挣扎折磨。
就好像,这里边的所有相关人都同时被判了无期徒刑,他们都被困在一座无形的监狱里,日夜受折磨。
商容揣揣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那他的墓呢?为什么不把他葬到万寿园去祭拜他?"
听到墓,方逮更是苦涩的笑了下,就算能有坟,又有哪座墓园敢让死刑犯厚葬,外边的人都恨不得他爸被挫骨扬灰。
就好像他们赞同犯罪者得判刑,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任,却不认为服完刑就是结束。
就只可惜着,为什么法律不是条条都判死刑,让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