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平地,左兄自然无缘施展这般身手。”
一席话说得左氏夫妇眉开眼笑。
程怀玉虽是将门虎女,心知方才险境自己也难以应对,但卓鹤卿这番话既全了丈夫颜面,又化解了她先前的质疑,不由暗赞这年轻人处事玲珑。
“马场从未出过这等意外。”左云峰皱眉,“可要细查?”
卓鹤卿目光微沉。
他本已决心追查到底,但下马时月疏轻扯他衣袖,一句“莫要兴师动众”让他改了主意。
此刻只温声道:“许是巧合,既未受伤,便算了吧。”
“卓兄如今处事,倒温润多了。”左云峰道,
“他年少时玉质冰心,执于理而疏于情。若非一身孤冷,探花及第之日,便是雀屏中选之期。”
他话音一转,目含得意之色,对沈月疏笑道,
“弟妹可知,而今他这般体贴周至,并非天性使然。全赖为兄我多年化雨春风,功不可没。”
话音未落,程怀玉在桌下狠狠拽住他的衣襟一拧——
人还没喝酒,倒先说起昏话!
在人家夫人面前提这等旧事,莫非是被方才那惊马踢坏了脑子?
左云峰吃痛,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今日旧事重提,自有考量。
眼瞧着卓鹤卿这块冷玉在沈月疏面前愈发“卑微”,几乎要化成一滩春水,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平。
他有意挫一挫沈月疏的锐气,好教她知道,自家这位卓老弟是何等抢手的人物——
当然,这其间也少不了要自夸一番自己点化之功的小心思。
一盏清茶入喉,沈月疏那颗狂跳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她执起青瓷茶壶,娴静地为左家夫妇斟上七分满的茶汤,唇边漾开一抹浅笑:
“那月疏便多谢左大人了。左大人,程姐姐,请用茶。”
左云峰呷了口茶,慢悠悠地续上先前的话头:
“再说那位公主,前几日在老太太跟前听得一桩蹊跷事,说她竟瞧上了一位带着一双儿女的老鳏夫。可我将这乐阳城的适婚才俊想了个遍,竟无一人相符。”
左老夫人与她这儿子一样,是乐阳城里有名的“包打听”,母子二人一个留意官场动向,一个熟稔闺阁轶事,这城中风云人物、高低排行,尽在二人心中装着。
程怀玉闻言,在桌下狠狠掐了左云峰一把,心里思忖:
在老鳏夫面前提老鳏夫,你今天出门是没带脑子吗?
左云峰这才恍觉失言,忙找补道:“卓兄莫怪!你如今有弟妹在侧,风华正茂,自然算不得老。”
卓鹤卿面色一僵,勉强笑了笑。这话听来,倒比不说更显刺耳。
沈月疏执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茶汤晃出些许。
她旋即莞尔,取帕轻拭案几:
“左大人说话真真风趣,连这茶水都忍不住笑歪了嘴呢。”
程怀玉见状,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温言道:
“我真是打心眼里喜欢月疏妹妹。下回我们单独聚,去山岳楼,尝尝他们新到的‘雪顶含翠’。”
“何必下次?”卓鹤卿含笑接话,目光温和地掠过沈月疏,
“既然提起山岳楼,又正值晌午,不如就请兄嫂同去小酌。今日马上受惊,正该压一压。”
四人便起身往更衣处换了常服,一同往山岳楼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