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哭喊声、碗碟破碎声、呼救声交织炸开,声声刺耳。
酒盏倾翻,琼浆横流;烛台轰然倒地,火光摇曳欲灭。
官眷们鬓发散乱,珠钗在惊惶奔跑中簌簌坠落,方才还觥筹交错的花厅,顷刻已成人仰马翻的修罗场。
混乱中,借着烛光,沈月疏看清离她最近的那个蒙面黑衣人的眼睛——
那双眼里淬着的冷光,竟与当日在捺山客舍温泉畔的刺客如出一辙!
她心头巨震,未及深思,便被奔逃的人潮狠狠撞倒在地。
“咔嚓”一声脆响,膝盖径直跪上碎裂的酒盏瓷片,剧痛钻心,鲜血顿时汩汩涌出。
待她强撑着抬起头时,那两名刺客早已翻墙遁走,只余满地狼藉。
他们此行,似乎只为夺去三个丫鬟的性命。
若真有意伤害满厅官眷,只怕无人能够生还。
青桔扑跪在地,用素白锦帕死死按住她的伤口。
殷红血渍迅速洇开,宛如朵朵被夜雨浇透的芍药,凄艳刺目。
前厅与内院花厅虽仅一湖之隔,真要赶来却需绕行良久。
卓鹤卿是第一个从宴上冲过来的。
他一眼便看见沈月疏狼狈地跌坐于地,裙裾染血,手中锦帕已被浸透,膝盖上的伤口仍在不断渗血。
他疾步上前,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到旁边的椅上,随即撕下锦衣下摆,利落地缠上她伤处。
然后俯身,将惊魂未定的她打横抱起,径直朝外走去。
石头早已驾着车辇候在柳府门外,见他们出来,迅速掀开车帘。
卓鹤卿小心翼翼地将沈月疏安置妥当,屈膝踏凳时沉声吩咐:“去陈御医府上,快!”
车子在青石板路上一路飞驰,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陈御医的府上。
卓鹤卿依着陈夫人的意思,将沈月疏轻轻安置在贵妃榻上,又替她把腿伸直。
陈夫人俯身细看,只见皮肉里还嵌着些细小的青瓷碎渣,但好在不多。
沈月疏歪在榻上,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呜咽声又软又糯。
卓鹤卿在旁看得心都要碎了,忍不住低声央求:“嫂嫂,您……您手下轻些。”
疼归疼,倒也不至于这般夸张。
陈夫人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丫头在装腔作势。
若是换作旁人这般作态,她早就不耐烦地打发走了,可对着沈月疏这般心思,她非但不忍拆穿,反倒觉得有几分娇憨可爱。
只是这小两口一个比一个会演,实在看得人牙酸,她索性抬头对卓鹤卿道:
“卓大人,不如去书房寻老陈说说话。弟妹这儿有我照应,你在这儿守着,我反倒束手束脚的。”
待卓鹤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沈月疏果然安静下来,不哭不叫,乖顺得像只收起了爪子的小猫。
陈夫人用青铜镊子将那些碎渣一一剔出,又在伤口上细细喷了白酒消毒。
酒液渗入皮肉,激得沈月疏轻轻一颤,却咬唇忍住了没吭声。
“妹妹,”陈夫人边为她上药,边慢条斯理地开口,“下回若再要在我这儿唱戏,当心我可不配合了——到时候演砸了锅,可别怨我。”
~~
半月后。
深秋薄脆的阳光斜映厢房,浅浅地镀在沈月疏身上,那光晕清浅,几乎不带来暖意,只像一层抚不平的纱。
前几日,程怀悦托人带信给沈月疏,说是有要事相告,需当面一叙。
沈月疏便约了她今日相见,心下却不免疑惑:她们之间,能有什么要紧事?
沈月疏与程怀悦本是因程怀瑾而相识,起初并不熟络。
直到两人因“沁芳斋”这间小铺子往来渐多,才渐渐亲近起来。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青桔轻轻叩门,将程怀悦引了进来。
“月疏姐姐,你的腿可好些了?”
刑部尚书家宴闯入刺客一事京城人尽皆知,程怀悦自然知晓沈月疏腿受伤的事。
“已痊愈了,只留下一道浅疤,不碍事。”
沈月疏微微一笑,随即切入正题,“怀悦妹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程怀悦递来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沈月疏心下明了,示意青桔先去门外守着,方才轻声问道:
“这般神秘?”
“姐姐,我是将你当作亲姐姐,才敢把这事说与你听。”
程怀悦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