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鑫宝斋出来后,两人相偕信步,回到了自家沁芳斋的后院。
卓鹤卿径直进了厢房,沈月疏则转向前厅大堂。
因二楼尚在装潢布置,眼下只开放一楼营业。
这几日,周娘子研制的新茶点颇受追捧,引来不少茶客。
对面肖琼嫂子那间铺子,终究没能撑住连日压价的消耗,昨日便已改作“大福胜芳斋”,专卖糕点。
周掌柜说,这名字该是寓意“大福胜沁芳斋”。
沈月疏听了,倒也未曾介怀——肖家的铺子,自然是肖家人说了算。
只是点心铺子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岂能想什么便成什么?肖家不嫌绕口便叫去吧。
一场风波,便这样无声平息了。
周掌柜见沈月疏来了,忙迎上前,笑吟吟地禀报:
“夫人,这几日生意愈发红火,今日宁夫人又来定了好些糖水送到宁府去。您瞧,伙计们腿都快跑细了。”
宁夫人?
沈月疏微微一怔,随即会意——那是程怀悦出嫁后的称谓了。
她依着周掌柜的指引转至大堂东南角,绕过一扇紫檀木屏风,果然瞧见程怀悦与三位女伴坐在一处。
那三人沈月疏都认得——兵部尚书府上的五姑娘孙雅静、六姑娘孙雅明,以及乐阳刺史家的三姑娘陈子幽。
这几位姑娘与程怀悦一般,皆是不拘俗礼的洒脱性子,眉宇间自带三分英气。
见沈月疏过来,几人纷纷起身相邀。
她含笑应下,全无推辞。
从前父亲总嫌这几个姑娘失了大户千金的体统,不许她与她们亲近。
可她却觉得这般磊落坦荡的性情,远比那些矫揉造作的闺秀更值得相交。
闲谈间不免提及前些时日的风波,四位姑娘齐声道:
“月疏姐姐,我们听闻此事,无不钦佩。女儿家立世,正当如此快意恩仇。既有仇隙,自当讨还,岂容奸佞之辈辱我清誉、损我闺阁风骨?”
沈月疏心头一热。这些日子除了卓鹤卿,便只有这群无亲无故的姐妹这般明明白白地站在她这边。
她暗自思忖:若不是程怀悦今日订的这单糖水实在价值不菲,真该给她们免了银钱才是。
程怀悦见几人谈得正酣,忽对三位女伴笑道:
“既然都说要支持月疏姐姐,你们几个也该拿出些诚意来。往后这沁芳斋,可要常带着姊妹们来照应。今日我便斗胆做个主,请月疏姐姐给你们个七折的体面。”
七折!
沈月疏只觉得心头一块肉被狠狠剜了下来,血淋淋地疼。
这丫头确定是来帮自己的吗?这哪里是斗胆,分明是剜心之后还要剖肝!
面上却仍含笑道:“妹妹们肯来便是我的荣幸,何必谈什么银钱。”
程怀悦又转向沈月疏,眼底漾着狡黠的光:
“月疏姐姐可知,我今日可是掏了体己钱,在你这儿订了好大一笔糖水呢。”
这银钱本就是程怀瑾的,只是那张银票早就被她和怀谦在男伴、女伴身上挥霍一空。
怀瑾哥哥虽说不必还,她也不好白受这份情。
这几日便从宁修年那儿悄悄取走五十两,请宁府上下丫鬟伙计都喝了沁芳斋的糖水。
拿宁修年的银子,买他上官家铺子里的糖水,再请他自家府里的人喝——这哪能算窃呢?
是了,这分明是替他打点官场、抚慰人心。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个贤妻。
卓鹤卿在厢房中候了半晌,仍不见沈月疏归来。
茶凉人静,他颇觉无趣,遂起身踱步。
目光流转间,忽被墙角那座梨花木立柜牵住——也不知月疏在这柜中,藏了些什么?
他心下好奇,信步上前,轻启柜门。
却见一件崭新的男子素色襕衫整齐叠放其中,看那尺寸长短,竟与月疏的身量颇为相合。
卓鹤卿微微一怔,指尖抚过衣衫细密的针脚,唇边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姑娘,不知又在筹划什么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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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沁芳斋出来登上车辇,沈月疏便再难支撑。
昨夜因父亲的言行心神交瘁,彻夜未眠,到此刻,倦意如潮水般彻底淹没了她。
她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偎入卓鹤卿怀中,沉沉睡去。
车辇停稳时,沈月疏依然沉睡未醒。
卓鹤卿瞧她蜷在自己怀中,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