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烤面包的甜香和奶油的馥郁。明面前摆着一块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吃得小脸上沾满了奶油,眼睛幸福得眯成了缝。阿希莉帕和百合子则喝着红茶,轻声聊着天。
趁着阿希莉帕起身去吧台询问新出炉的可颂时,百合子拿起餐巾,温柔地帮明擦掉脸颊上的奶油,笑着问:“蛋糕好吃吗,明君?”
“嗯!超级好吃!谢谢百合子夫人!”明用力点头,笑容灿烂。但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渴望。他看了看吧台方向妈妈的身影,确定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才凑近百合子,小手拢在嘴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小声说:
“百合子夫人……我……我有一个秘密……”
百合子微微俯身,温柔地看着他:“哦?什么秘密?可以告诉阿姨吗?”
明的小手紧张地绞着桌布边缘,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孩子气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我很想要父亲看见我。”
他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失落,
“可是……我发现……如果妈妈也在的时候……父亲……父亲就好像……看不见我了。”
百合子拿着餐巾的手猛地顿住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明这句充满童真却又直指核心的观察,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心中某些模糊的疑团!孩子最纯净的直觉,往往能穿透成人精心编织的迷雾。
她想起和室里尾形那冰冷的、完全忽视明的眼神;想起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如同探照灯般只聚焦在阿希莉帕身上;想起他那些“恰到好处”的礼物和“解决”问题背后可能隐藏的动机……明的话,为这一切提供了一个残酷而清晰的注脚——在尾形病态的世界里,阿希莉帕是唯一的光源,而明,只是光源旁边一个碍眼的、分散注意力的影子,甚至……是刺激他占有欲和毁灭欲的导火索?
百合子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她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渴望父爱的孩子,再看看吧台边正和服务员说着什么、对此一无所知的阿希莉帕,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悲悯和一种深沉的、为这对母子未来的担忧。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努力维持着平静,轻轻拍了拍明的手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明君……”她斟酌着词句,无法说出真相,只能给予最苍白的安慰,“父亲……父亲他可能只是……太忙了,或者……不太懂得怎么表达。明君这么棒,父亲心里……一定是知道的。”她知道这谎言多么无力。
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底的失落并未完全散去。他低下头,用小叉子戳着蛋糕上的草莓,不再说话。
百合子坐在西点铺舒适的沙发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明那句“如果妈妈也在的时候,父亲就好像看不见我了”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溯过往,试图寻找印证。一个被阳光、颜料和短暂欢笑填满的午后片段,清晰地浮现出来,带着后知后觉的寒意。
那是几个月前,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百合子邀请阿希莉帕到她的正妻宅邸新布置的画室,尝试学习西洋油画。百合子穿着精致的罩衫,姿态优雅地调着颜色。而阿希莉帕,显然对油画繁复的技法不太适应,她很快放弃了调色板和画笔,兴致勃勃地抓起了一支炭笔和一大张粗糙的素描纸。
“这个我在画刺青暗号的时候用过!”阿希莉帕眼睛发亮,完全沉浸在炭笔划过纸张带来的粗犷触感中。她尝试画库坦的山林,画奔跑的鹿,画展翅的猫头鹰卡姆伊。炭笔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线条虽然不够精准,却充满了原始的活力和野性的美感。
她画得如此投入,以至于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地抬起沾满了黑色炭粉的手背,随意地往脸上一抹——想要擦掉那点痒意。结果,这一抹,不仅没擦掉汗,反而将乌黑的炭粉蹭到了白皙的脸颊、鼻尖,甚至颧骨上,瞬间把自己弄成了个小花猫!
“噗嗤!”百合子一抬头,看到阿希莉帕脸上那几道滑稽又可爱的黑痕,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放下画笔,拿起自己干净的、带着淡雅花香的真丝手绢,眼中盈满笑意地走过去。
“哎呀,明日子,你看你,都成小花熊了!”百合子声音温柔,带着亲昵的调侃。她伸出手,用手绢一角,极其轻柔、细致地帮阿希莉帕擦拭脸颊上的炭痕。她的动作很小心,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拂过阿希莉帕温热的皮肤。
阿希莉帕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很享受这份亲昵的照顾,乖乖地仰着脸,碧蓝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画得太投入了嘛!炭笔比油画笔好玩多了!”
就在这一刻——
画室虚掩的门廊外,一道修长沉默的身影不知何时伫立在那里。是尾形百之助。他似乎是路过,脚步无声无息。
百合子正专注地为阿希莉帕擦拭鼻尖最后一点炭痕,脸上还带着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