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歉疚。新皇登基后,岳修开始到四方游历,以此寻求道家不为外事所牵扰的逍遥游的无上境界。
岳修的医术算个半吊子,只能看些小病小灾,因此挂了个悬壶济世的招牌,云游四方。
或许就是因这样的契机,岳修在青州遇见逃亡中的谢惊鸿。当时他也未曾细究此人身份,本着道者仁心,将重伤不醒的谢惊鸿一步一步背回自己的药庐。
之后的事便无迹可寻。
谢惊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哄骗岳修,让岳修为其作掩护,一路护送他到常州去。
追兵赶到时,岳修拼着自己的命将谢惊鸿送出边关。
玄机子目色冷淡:“你以为是那些追兵杀了师弟,可你不知道,师弟是知自己助纣为虐后,在百姓面前自刎而死的。可原本该向天下百姓谢罪的人是你,谢惊鸿!”
谢惊鸿脸色泛白,眼下那处疤痕鲜红。
他知道的。
岳修就是这样的人,跟宁祈一样,明明一心想要摆脱桎梏,却总不能放下肩上的责任。岳修亏欠天下人什么呢?原本就是天下人一直在亏欠他。
若岳修没有成为寒虚子,不是靖国的大国师,他该是何等逍遥的人物。
宁祈与岳修有七分相像,不同于宁祈的阴美,岳修身貌伟岸清朗,俊美绝伦。余下三分…谢惊鸿可以想象那个让岳修记挂一生的女人该是一个多么倾国倾城的丽人。
宁祈一双凤目望向谢惊鸿,或许他是真累了,才会再次记起岳修的模样。
人间笔墨难以描绘岳修的相貌,如霜如月,好似仙人。宽衣广袖衬得岳修身形颀长,端着药碗时常含三分笑意,一颗仁心让他说话都比常人清慈:“惊鸿,吃药。”
谢惊鸿也怕苦,喝药时常会喝一口就要半途而废。
岳修见惯了这类的病人,常在药庐中备着蜜饯,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哄人喝下。
谢惊鸿幼年父母双亡后,家中只剩了谢惊鸿和谢老七两人相依为命,他们小时在乡间吃尽苦头,过惯了在市井混吃混喝的生活,后来乡里的私塾先生执意要引谢惊鸿往正途,给了他一个上学堂的机会。
谢老七虽然没有这样好的机会,却也因着私塾先生的人脉,在教头手下打杂,以谋生计。
谢惊鸿一心想要兄弟两人过上好生活,故坚定了出人头地的念头,寒窗苦读多年,终一举得名,成了乡间人人得知的“大官”。
他们两个兄弟都是这样苦过来的。
谢惊鸿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除却那个曾教他念书的老夫子,还从未有人这样待他好过,不是施舍不是怜悯,乃是真心诚意地想让谢惊鸿不再受病痛的苦楚。
谢惊鸿尝惯了苦,得岳修如此相待,竟得了些甜的滋味,甜得令人心驰神往,难舍难放。
他不知岳修待人从来就是这样,于他而言,他的前半生都未曾有岳修这样的人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宁祈:哦。呵呵。可笑。
行歌
岳修采药回来,靴子上全是泥泞。他将靴子换下,又挑了件素净的白衫,焚香净手,将自己的古琴请出来,乘兴弹了一曲。
谢惊鸿拄着拐杖循声走过来,他还未能好完全,腿尚不能用上全力,谢惊鸿第一次见岳修弹琴,他从不是什么雅致的人,只觉得甚为好听。
谢惊鸿将自己换下的衣裳与岳修的衣服放在一个盆中,说:“这次也劳烦道长了。”
岳修没有说话,按下琴弦看了谢惊鸿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是懒得出奇,衣裳也不肯自己洗。”话虽是这样说的,岳修却起身从外头打了水来,倒进盆中,当真开始帮谢惊鸿洗衣裳。
谢惊鸿眉开眼笑,倚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岳修。
岳修说:“等衣裳干了,就离开吧。之前不一直要走么?”
谢惊鸿抱胸:“我又不想走了。我要赖在这儿。”
“不怕追兵来抓你吗?孟元德。”他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和,却叫谢惊鸿听得皱起眉。
听不到谢惊鸿说话,岳修继续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逃得越远越好,三天之后,我会亲自去抓你。”
“怎么?”谢惊鸿眯着眼,眼中慢慢浮现上狠戾之色,“既然要抓我,为何要给我三天的时间?”
“抓你是为道,容你是为义。”
岳修知道谢惊鸿是想保己身之命才会出卖鹿州,但这并不能成为叛国的理由。
谢惊鸿走过去,手绕过岳修的肩,扼住他的喉咙,却并未用力,岳修也并未躲开。谢惊鸿低声说:“道长口中的道义,却是要人命的?”
岳修笑着起身到院子中将衣裳晾起来。
谢惊鸿狠了狠眼,森森地笑着:“我走可以,不过,岳折云,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没了你,我也离不开靖国。”
岳修没有说话,谢惊鸿说:“颜姬是我的姐姐,你就忍心看她弟弟就这样死去?”
岳修脚步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惊鸿,再三确认着他话中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