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晋了。
宁晋是个寡情的人,尤其是在亲情这方面,没道理…宁晋会突然将宁恪看上眼。
何湛顿半天,才道:“恩…他也不小了,明年就及冠了。”
宁晋说:“这次姜国使者来,朕想让他去迎接,叔意下如何?”
何湛低头请示道:“臣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
“他是个人才,也想保住自己和淑太妃在宫中的地位,朕何不给他这个机会?况且,叔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
何湛:“……”也不知道宁晋哪只眼看见他喜欢宁恪了。
只不过宁恪上次问他关于杀人的事,他似乎对他背后的人有了怀疑之心,可知宁恪已经开始正视自我的身份和价值。何湛觉得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时机,故而才时常去宫中教他念书习武。
“四殿下是您的弟弟,若有亲族为皇上效力,也是一桩好事。”
宁晋笑了笑,歪头看着何湛,却没再说话。
计谋
宁恪年纪尚轻,做事却十分稳当。宁晋派他去迎接姜国使节,何湛放不下心,派人一路跟着,据人来报说宁恪面对姜国使节不卑不亢。景昭帝所言的皇族风范,总能在宁恪身上寻着一二。
谢惊鸿作为使节团的首领,与四公主魏瑶一同入宫,因之前民乱一事没能抓住谢惊鸿的把柄,也因此事被迅速平息,双方都未占得上风,一顿迎接宴吃得人战战兢兢,好在双方都相安无事。
谢惊鸿以民乱为由,请宁晋将魏瑶留在宫中,以防姜国的四公主在靖国出了什么意外,言下便是要牵线搭桥,将魏瑶许配给宁晋为妃。
宁晋笑了笑,允魏瑶住在宫中,却是给她挑了个最僻静的宫殿,别说宁晋不常去,便是在宫门口路过的奴才都没有几个。
魏瑶几日下来不哭不闹,安安分分的,有闲心时寻了处竹林抚筝。
筝声传得很远很远,时而静缓时而急促,泠泠如石上清泉,飒飒如高岭之风,原是在皇宫这种雕栏画栋的禁地,她的筝却有几分空山的寂寂渺渺。
“谁在弹琴?”
宁恪游龙式一收势,就听竹林方向传来的乐声,不禁问了句。一旁的太监说:“哦,应该是姜国来的四公主。”
“四公主?”宁恪皱眉,“姜国的使节团不是随皇兄去春猎了吗?为何四公主尚在宫中?”
“四公主舟车劳顿,这几天一直在宫中养病,所以就留在了宫中。”
宁恪说:“倒显得靖国招待不周了,去请太医再去看看四公主的病,让他们好好诊治,不许怠慢。”
太监说:“今天摄政王已经吩咐过了。”
宁恪脸上浮了些笑,不常见,叫太监看得一愣,笑容转瞬即逝。宁恪问:“师父…没去吗?”
“摄政王身子一直不大好,春猎兴高是不假,总是折腾人的。”
宁恪点头,想去将官员进献给他母妃的一味灵芝讨来,送到忠国公府去。他从不是个服帖的人,不过念在何湛之前没少为他费过心,这点心意也是应该的。
脚步还没迈出去,只闻竹林中的筝声忽得变了一个曲调,杀伐之气腾腾而来,声动天地,明明只有筝声,却好似将所有的一切都拉回血腥的沙场,嘶吼声、马蹄声、战鼓声、兵刃相接声一应俱全,急促若飞瀑坠地,激昂壮烈。
连那太监听这筝声,都不由感喟一声,忌惮主子在场,没敢作出评价。
宁恪狠狠拧起了眉,挥手遣人退下,独自一人提剑往竹林的方向走去。
这筝声太过熟悉。
前几年,他的“义父”会常来宫中,好似铜墙铁壁都挡不住那个人。
义父常会给他带来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宫里那么多规矩,在义父面前都不用守。他说规矩是人定的,人要活得好,必须要成为制定规矩的人。宁恪少时乖戾非常,越是要守规矩,他就越不想守,嬉笑怒骂全凭个人意愿。周围的人见了,没有一个不斥责他的,就连那些个奴才,面上恭恭敬敬,私底下仍说他不懂教养。
唯独有义父,常叹他为真性情,在他身边,宁恪能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有一次,他说他想出宫,义父只说需要些时间。他不知道义父做了什么,可他没等多久,义父就真得能带他出宫了。宁恪自小在深宫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宁左的太子府,京都多少繁华,他是连见都未见过的。
义父于他而言胜过亲父。
他私自出宫多次,曾与义父身边的一名唤作雪仪的女子交好。雪仪比他大上几岁,虽常带着面纱,但眉眼温柔,颇像宁恪的母妃,宁恪少时见了心中不免亲近。
宁恪性格乖僻,雪仪却是个脾气极好的人,任宁恪怎样耍混,她都不曾介意,有时还会偷偷帮他一把。
雪仪会弹筝,这首《战长关》指法繁复,亦是雪仪独创,除了她,没有人会弹。
可《战长关》的音色的的确确叫魏瑶弹了出来,宁恪循着筝声来时,魏瑶坐在一方翠亭中抚琴。
前去迎接姜国使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