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来刺杀他的时候说善恶有报。何湛不信,见到韩阳的那一刻,心中第一次有了畏惧。
暗室里,韩阳离他那么近,他藏在袖中的刀一出,便能置他于死地。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何湛怎么都下不去手,最后咬了咬牙,反手将他砍晕,起身迅速解决了韩阳的两个部下。
他回过身来看躺在墙角的韩阳,将手中的刀握了又握,眼前浮现的却是杨坤的脸,如同梦魇一样魇住他所有的心神。暗室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艰难地呼吸着,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他见韩阳背后的墙壁都被鲜血染红,如同泼墨一样一大片一大片地流下来。
杨坤就从血光中走出来,满是鲜血的手拍了拍何湛的肩,说:“裴之,别一个人了,跟大哥走吧,结束这一切…”
紧接着,杨坤就把刀架在何湛的脖子上。
这时候,何湛猛然听到宁晋在外头喊他的名字,神思一下被拉回来,鲜血染就的世界尽数褪去,恢复成暗室的模样。
架着刀的手,属于何湛自己。
他的手不断地颤抖着,惊着将刀扔得很远很远。
他信了因果报应,没有杀死韩阳。
他的业障,由他一人承担,不能报应在宁晋身上。
宁晋将他背回公府,封临嘉叫了大夫来看他身上的伤势,腰间伤口不深,如此宁晋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封临嘉说:“那个孩子醒了,说要见你。”
何湛:“带他来吧。”
宁晋不愿意,但被何湛的眼神止住,封临嘉颇懂得察言观色,领命去提韩阳来。
宁晋锁眉:“见他作何?”
何湛没有回答,另道:“你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会让守陵人按下风声,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儿。回京吧。”
“等你伤好了,我就回去。”
“主公,京中还有韩广义的人,臣需要你去解决这件事,不能再出什么大乱子了。”
韩阳在暗室中的那番话虽然只是吓吓何湛,但他的确心惊得厉害。
梧桐殿事件后,凤鸣王就在暗中分化他与宁家人的关系,他不能时时刻刻伴在宁晋身边,即使有那么多人愿为睿王挡刀,可他都不能安心。画虎难画骨,在京都这般暗箭丛生的地方,忠奸难分,唯有利字当头。
万一呢?
宁晋憋着一腔怒火,眼睛狠得发绿。何湛扯出笑,握住宁晋的手,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叮嘱道:“以后不能这样冲动了。就算是臣死,你都不能乱了分寸,让敌人有机可乘。”
“叔…”
“快走吧。”何湛催促道。
宁晋重重叹了口气,将何湛的手拢在掌心中,轻轻吻住他的唇,不再停留,起身离开。
送走宁晋后,何湛扶着发疼的腰,直起身来,不让自己显得狼狈不堪。不久,韩阳被押送到客房中,韩阳脸上的戾气未褪,与何湛对视时,眼中还有狠色。
何湛将押送的人遣下去,令他们在客房外等。
韩阳冷声说:“为什么不杀我?你之前救过我,不是说要拿回么?”韩阳被何湛打昏前,就听见他说:“韩阳,我救过你的命,现在要拿回来了。”
韩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何湛却放了他一条命:“你以为我会感激么?”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不足为惧。你是韩广义唯一的儿子,余下的韩家军把命交给你使,你拿一干将士的命做了什么?”
韩阳:“只要能杀了你!就算赔上我的命,我都不怕!”
“意气用事!睿王不会放过韩家军,你的那些人,他会一个一个揪出来,你连自己的部下都护不住。你不成器,我杀你,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韩阳像个敏捷的小豹子一样扑过来,双手抓住何湛的衣领,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害死我父亲,我杀你,怎么就是意气用事了?难道你不该死!?”
“可我还活着,你却成了阶下囚。”
“我是输了,但是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我爹这样的人都能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也逃不了。你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所有人都被你骗,被你玩弄!我看错了你!你是没有心的,虚伪!伪君子!”他恶狠狠地咒骂着:“会有人撕下你这张伪善的脸,你等着!你不会有好报的!”
“有人活得善恶分明,有人活在黑白之间,谁能说得清一个人是好是坏。”何湛说,“韩广义要挟持睿王,逼景昭帝放出太子,你觉得他是为君为国;可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挟持无辜之人来换取利益的小人。当时不是你父亲死就是我死,我凭什么要为了所谓的情义而放弃自己的命?在你看来,你爹要活,那我就该死么?睿王就该被他挟持吗?说到底,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景昭帝篡位本身就是违反人间大道,我爹没有错,他才是对的!”
何湛:“旧皇在位时,靖国江河日下,眼睁睁看着鹿州被吞却收不回来,强盗都敢将寨子安在天子脚下,无法无天!朝廷官员不司其职,贪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