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人,在主人家教训主人的女儿?
沈氏如今,对宋国公全然没了先前的倾慕。
自打她入了京兆衙门,国公爷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还在她被关在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大牢内时,偷偷纳了妾。
那一刻,沈氏的心一点一点沉入了谷底。
当日,她立在国公府门前良久,仰头看着国公府的门匾。
那一刻,她深刻清醒认知一个问题,就是她曾经以为年少时一心呵护宠爱自己良人,终究在漫漫岁月星河中,渐行渐远。
他已不再是让她可以一心一意依靠的良人。
自打太医说,国公爷日后没了子嗣的希望,那一刻,沈氏心中先前的担忧与不安,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
她甚至在心底有一丝窃喜。
“本侯有没有颜面去面对先祖,就不劳烦叔母同众族中叔伯们操心!”宋国公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宋老夫人直直看向宋国公,没有出声。
族中来的几位,也都对视了一眼,各自撇过头去。
屋内又重新恢复到了一阵死寂。
宋锦悦审视着众人,心中冷笑,国公府的这些亲戚,可真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打秋风。
族中众人今日登门,不过是仗着父亲如今摔断了退,不能奈何众人罢了。
否则,谁有胆子登门?
虽然父亲一惯谨小慎微,和善亲厚。
可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何况父亲?对于这个父亲,宋锦悦比沈氏还要了解父亲,他瞧着和善亲厚,实则最为冷心冷血,瞧着谨小慎微,实则最为自私自利。
他眼中,只有国公府同他自身罢了。
但凡旁人损害到了一丁点国公府的名誉,父亲也是不会轻易绕过的。
就像沈氏,能得了父亲的厌恶,还不是因着沈氏做的那些事,还进了一趟京兆衙门的大牢,这事儿,在父亲心中,是莫大的耻辱。
沈氏的出身,也是最大的让步。
如今再有了大牢之事,父亲是万万不能再留着沈氏的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父亲还没有料理沈氏,就先摔断了腿。
宋锦悦看着父亲怒目盯着桌上的茶盏,恨不得将那茶盏摔个稀碎。
她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轻声道:“叔母,母亲,众位伯伯们,我父亲还在养病,众位就且先回去罢。”
随着她话落,众人的视线在她身上聚焦。
老夫人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二丫头,你先回你院儿里去,小祖母同你母亲还有这些伯伯们说的都是紧要的事情,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还是避避嫌才好。”
“是啊,弟妹说的是。”
宋大爷随即也跟着连连附和道。
宋锦悦面上云淡风轻,直直盯着那坐在首位上的小祖母,忽地嗤笑一声,取了帕子抬手掩在唇角,又轻笑了几声。
众人自是不解她何意。
老夫人的脸却黑了又黑,眼刀子刮了一眼宋锦悦,不满道:“二丫头,你再嘲笑我?”
宋锦悦缓缓放下掩在唇角的手,微微点头,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欢快,道:“是呀。”
一句话,惊的老夫人的脸色那叫一个难堪至极。
“二丫头、你、你!”老夫人气急,抬手端起手边的青花瓷茶盏,直直就朝着宋锦悦的脸颊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巨响。
在那盛满了一杯的茶盏离着她还有一步的距离时,宋锦悦微微侧过身子,躲开了那朝着她脸颊飞过来的茶盏。
随即那茶盏落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落地的一瞬间,一只完好的青花瓷茶盏犹如火星一般,瞬时撕裂成了无数碎片。
茶盏中的热茶在宋锦悦的脚步摊开成了一地的污水。
她得裙摆上也溅了些许水渍。
因着冬日穿的厚重,她并未被烫到,不过往一旁挪了几步,避开了脚下的碎瓷与那一滩茶水污渍。
“叔母,您真是好大的威风,本侯堂堂国公府嫡女,岂是由你打骂责罚的!”宋国公当下便彻底将怒火宣泄了出来。
方才他还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可此刻,见叔母当着族中一众长辈的面,竟然打自己嫡亲的女儿!
这哪里是打他的女儿,这是在他国公府打他国公爷的脸面!
这叫他还如何能忍!
族中来的几位长辈,哪里料到宋老夫人会做出这事儿来,一时面面相觑,见宋国公当真动了怒,众人心中便有些退缩。
老夫人也不慌,直视着宋国公那充满怒意的视线,道:“远哥儿,方才你也瞧见了,是二丫头还先对我这老婆子不敬,我这是在替你管教二丫头!”
“不劳烦叔母!本侯的女儿,本侯自己会管教。”宋国公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看着僵持不下的二人。
当事人的宋锦悦,这才出声,道:“小祖母,我方才是觉得您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