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谷梵。”
“相信我。”
回答他的,是谷梵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和话语,“……药?”
什么药?
密密麻麻的说明文字,连同药盒名称一齐刺入谷梵的视野里,比细长的银针、狂啸的风沙更甚,扎得五脏六腑生疼。
是堕胎药。
“……抱歉。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谷梵错开视线,把手中的车钥匙归还原处,“我不能送你了。”
蜷起的指节将药片碾成粉末,渗出一股锈味。
“谷梵,我——”恼人的铃声再度响起,预示着这场谈话注定要不欢而散。
距会议召开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接起电话,商渊从齿缝中挤出一句“等着”,便将其利落挂断。他头痛欲裂,只好毫无章法地按揉几下眉心,向谷梵拜托道:“你先去睡一觉,好吗?”
“处理完事情我就回家,等到那时,我再一五一十地跟你解释清楚整件事。”
话音刚落,他便仰颈抬头,祈求能从对方那得到个稀松平常的吻。
可,一切都已不再稀松平常了。
宛如时空出现了裂缝,把他们卷入光怪陆离的隧道中,将他们送回了麻雀趋光而死的那个黑夜。
那天,谷梵把他捡回了家。
今天,谷梵也跟当时一样,拒绝了这个吻,拒绝了他。
车辆穿梭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一晃眼,商渊仿佛又看到了一只下坠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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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梵:不好,拜拜。
(时间线要回到 啦!)
“我不要了。”
春末正午,阳光透过丛丛枝叶落在商渊脚边,绘出婆娑的光影。
外观富丽堂皇的住宅矗立眼前,围墙把商渊与庭院隔离而开。院门两侧,浮雕印刻的崭白右柱上,有两个大字引人瞩目。
‘谷氏’。
商渊低笑一声,用指腹感受了会儿纹理凹凸不平的字迹,心道:光是这块地皮的价格,估计都比他那整套别墅加起来,还要贵上几倍。
三小时前,他打发完那位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律师,驱车回到家中,却发觉屋内已空无一人。
连水墨味都淡得几不可闻。
结合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来看,谷梵不告而别,也是理所当然。商渊环顾了一圈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屋,转身离开,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可在关上房门的那刻,他惊觉自己无处可去。
那谷梵,又会去哪里?
两人同居近一年,为了不过多占用资源、造成浪费,谷梵早已把那破旧的教职工宿舍归还,失去其它落足之所。
所以,商渊如今站在了这里。
在近一个小时的车途中,他压下诧然,把唐毅发来的资料浏览完毕。每多看一句,他就对自己多一份鄙夷。
他连谷梵生父的家庭背景都不甚了解,怎么还能成天到晚把‘爱’挂在嘴边?
真不要脸。
“叮咚——”
按下门铃,商渊冲镜头摆出个微笑,心底却不似这般游刃有余。
少顷,厚重的红木大门被向外推开,逐渐放大的缝隙背后,一道身影撞入商渊的视野中心。
那人徐徐走近,最终驻足于铁栏前,与他隔空相望。
“有什么事吗。”
商渊迎上对方淡漠的眼神,提起左手的食袋,大言不惭地说:“来给你做饭,顺便接你回家。”
“不需要。”谷梵侧过身,神色丝毫没有放缓的迹象,正要抬脚回房。
指节一松,食材被重力牵引坠地,由袋口向外滚落。
“家里的东西!”商渊双手紧抓竖栏,金属因晃动发出一声声恸哭,“你爱看的书、常用的画具,我们一起挑选的睡衣、毛巾、拖鞋……还有很多东西,你都没带走。”
“你处理吧。”谷梵说,“我不要了。”
脚边的光影消失殆尽,商渊听到体内慌乱的心跳声,正竭尽全力地阻止他,将接下来的话宣之于口。
但失败了。
“……那么我呢?”他用缥缈的音调追问,“你也不要了,是吗?”
你也要像那些人一样,把我丢掉吗。
“你爱小沐吗?”前迈的步伐掉头转向,谷梵再次朝他投眸,反问道,“你爱我们的孩子吗?”
凛冽的目光注视着他,狠厉的话语质问着他,商渊向来自诩能言善道,却迟迟答不出一句话。
又或许,这就是他的回答。
谷梵没再出声,只在死一般的沉默中,看了他很久,很久。
“你走吧。”
他的爱人说。
商渊动了动嘴唇,试图说些什么,却始终咽不下喉里的苦涩。等他得以发声之时,回应他的,只剩那扇闭合的房门。
地砖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