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十个壮年男人,却被二百饿狼围袭。
人类在黑夜中的视线受阻。野兽却恰恰相反。
整个拔都儿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漆黑与死寂,只有远方狼嚎声不止。
饿狼被砍断脖子,轰然倒在地上,后面的同伴践踏着它的尸体,扑向将要力竭的男人。
“小心!”努尔哈吉手臂受了伤,才将左边的灰狼击退,迎面就扑来另一头。
他实在抬不起胳膊,瞳孔中只有饿狼大张的血口,腥臭的口水滴在他脸上,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努尔哈吉面露惊恐,木木地站在原地,正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他的臂膀骤然一痛,整个身体被撞得踉跄,控制不住地往侧面倒去。
只见阿玛尔半张脸上全是血,双目赤红,危急关头将他撞开,又一斧头劈在狼头上。
“起来——”阿玛尔大吼一声。
他们没有任何耽搁的机会,不论自己丧命狼口,还是错让草原狼闯入部族,对他们都是不可承担的后果。
努尔哈吉在同伴的帮助下重新站起来,为了照顾他手臂的不便,另有两人与他形成背对背的姿势,这才勉强应对了四面扑来的狼群。
草原上生存的部族多有一两枚头狼头骨制成的骨哨,断断续续的哨声响起,却无法让狼群后退半分,众人见骨哨失去了作用,很快将骨哨丢下,凭着肉|体与野兽对抗。
草地被血色染透,分不清是人的多一点,还是饿狼的多一点。
唯一让人觉得庆幸的,便是到现在也没有人倒下,背后的部族亦没有惊叫声。
再远一点的高坡上,男人独身杀出一条血路。
狼群都冲去了坡下,留给狄霄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他并不恋战,除非避无可避,很少会与狼群正面冲突。
从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山坡之顶的巨狼。
擒贼先擒王,对于野兽更为适用。
不然人们也不会仅凭骨哨就能吓退独狼,在部族外撒上凶兽的鲜血以保平安。
随着狄霄距离山顶愈近,坡顶的巨狼似有所感,它对月长啸一声,竟是转身欲逃。
狄霄神色一凛,顾不上左右纠缠的狼群,四处环顾一圈,很快确定了方向。
他弯弓搭箭,数箭齐发,皆正中饿狼眼睛,从头颅生生穿过去。
趁着狼群生惧的短暂时机,狄霄旋身奔向侧前,身后群狼追逐,亦极难将他阻拦。
直到他在山坡之后寻到巨狼踪迹,一狼一人缠斗在一起,紧随而来的狼群方不敢再前。
……
战斗直至天光破晓方止,满地饿狼的尸骨,有些嘴中还含着人类的血肉,偶尔有几只还有气息的,也被人们上前抹了脖子。
拔都儿部的男人们伤势惨重,可狼群也没讨了便宜,一夜下来,能逃走的草原狼不过数十匹。
人们从家里带来的斧头已经砍劈了刀刃,朽木破碎就徒手搏狼,伤了腿脚还有手,实在动弹不得了,也绝不能将血肉喂给野兽。
一夜之后,哪怕没有人丧命,但所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其中更有八人伤重,自闭了眼就再没睁开过,若不是看他们胸膛还有起伏,甚至让人以为……
尚能行动的族人互相帮持着,重伤不醒的只能靠从毡帐里陆续走出的妇人们帮忙,前后四人,小心抬回去。
阿玛尔刚把伤了腿的兄弟送回去,突然想到还没见到首领的身影,他左右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却是相同。
“来几个人,同我去寻首领!”他高呵一声,带着几个伤势不重的族人向山坡那边寻去。
明窈在帐里就听闻了外面惨状,忙吩咐青杏去找医官,把能用的伤药都拿出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然后招呼念桃从装着衣衫的箱子里挑了几匹透气轻薄的绸缎,等着给伤患包扎。
外面,巫医带着弟子穿梭在人中,忙不停蹄地给人们看伤救治。
遭过狼群袭击的拔都儿部萦绕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举步皆有伤患,还有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声,或恐惧或悲啼。
明窈来时,巫医交代的汤药刚刚熬好,很远就能闻到一股似腥似苦还带着点甜的奇怪味道,半人高的铁锅里全是漆黑发黄的汤,伤者的家眷排队领药,再将刚出锅的药汁给受伤的男人喝下。
明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对那用料不明的汤药持怀疑态度。
巫医不知她心理活动,已经开始给伤重的人祈祷诵咒,乌拉乌拉的咒语快而杂,听着也不像简单的草原话。s
明窈听不懂,只好暂且放弃。
她只粗略看了一遍,就控制不住地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视线环顾一周仍未找到,她忍不住慌神。
“首领他……”她低声喃喃道,话未说完,就被部落门口的呼声吸引了全幅注意。
“快快!快让开!首领回来了!”
只见几个人携伴回来,狄霄被人搀扶着,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