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二指中夹着一根快要燃烬的香烟,嘴唇轻碰,白渺渺的烟圈瞬间随风消散。
附近的留学生们交头接耳好些时候,互相推搡着,却不敢向前走几步搭讪这位漂亮得过分的女士。
绯红色的抹胸勾勒出女人苗条舒展的身形,莹润透亮的肌肤如同古老传说中东方珍贵的白玉瓷器。
修长笔直的双腿隐藏在灰黑色高腰裤,单单仅欣赏女人完美无缺的侧脸便是一种别样的高级享受。
那双眼睛则最为特殊,像东方宣纸的一滴浓墨结合了法式庄园夏日靓丽的碧绿。
女人名叫caille。
父亲是欧洲的新兴贵族,凭借超凡的勇气和智慧,在淘金时代横发爆财,产业遍布全球,不折不扣的资本大鳄。
母亲则是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跨越重洋前往大不列颠攻读学位,在一次偶然的校友舞会上与其父一见钟情。
关于caille父母的旧闻在留学生的圈子里久经不衰。
当然了,作为旗袍美人的女儿,中法混血的caille也有一个极具东方韵味的名字。
“秋——辞——梦——”
辛慕青从那群叽叽喳喳的留学生身后挤过,故意拖长尾音,当着他们的面,略显得意地继续喊道:
“秋辞梦,我们一起去船舱内用晚餐吧!”
辛慕青感受周围艳羡的目光,她疾步走上前,一把拦住秋辞梦纤细的手臂,直勾勾地盯着青梅如玉的面庞。
秋辞梦未选择回应她,反倒是抽出被辛慕青抓紧的手臂,朝冯·布朗伦微微一笑。
冯·布朗伦,这位从普鲁士移居大不列颠的贵族,是她父亲多年的生意合作伙伴。
这艘轮船是从法兰西开往比邻巴拉特的东方大国的专线邮轮。
船上的顾客大致分为三类,一是前往东方参与即将举行的瓷器展览会,二是留欧学生应邀回国,三是战场上幸存的劳工们被强行派遣回国。
前不久,世界局势终于从混乱逐渐恢复成往日的和平。
长达四年零三个月的战争耗尽了各国的财力物力,更是打光了一代的年轻人。
同时受国际形势影响,国内暗潮涌动,各方势力对战胜国所享的利益虎视眈眈。
母亲催促秋辞梦必须回外祖家一趟,哪怕她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研究项目。
秋辞梦随父母长期定居于欧洲,从未回过国,也与血缘上的外祖父外祖母素未蒙面。
母亲说外祖父家是国内所谓的书香门第,外祖母家世显赫,让她带着一封家书回国劝阻外祖家谨慎站队。
鉴于母亲有要紧事已定好前往美利坚的船票,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秋辞梦身上。
辛慕青自告奋勇地陪伴秋辞梦回外祖家。
事态紧急,未等秋辞梦做出决策,母亲便已草草定下。
“冯·布朗伦先生,如果这片海域上真的存在人鱼,那我料想今晚它便会现身。”
秋辞梦突然冷不丁对这位年迈的绅士说出这句话。
四五岁时,祖母曾经手拿一本彩绘童话书,慢悠悠地向秋辞梦诉说一个流传百年关于人鱼的故事。
传闻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群远航探寻新大陆的水手在风浪平静的海面上发现了一只死去的人鱼。
人鱼随波浪起起伏伏地飘荡,火红色的发丝牢牢地缠绕住水手手中的木桨。
水手们之前的船早已被大海的风浪撞得稀碎,他们只能被困在备用的小木船上,漂泊在海面,祈求上帝保佑。
因为人鱼发丝的阻挠,水手们不得不划船靠近人鱼,其中有一个水手起身去解开缠住船桨的头发。
结果原以为死亡的人鱼突然睁开双眼,朝愚蠢的人类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满意地包餐一顿。
海面上独独剩下水手们的残骸。
祖母说,人鱼是美丽且凶残的,年幼时期的人鱼不分性别,它们依靠诱人的歌声吸引游荡在海面上的水手。
然后用锋利的指尖划破他们的肚皮,掏出他们血淋淋的,还在跳跃的心脏,一口吞下。
几乎有关人鱼为数不多的目击事件都是从片海域上流传开来。
秋辞梦自是不信人鱼的古老传说,她想,物种起源已在上个世纪被达尔文所证实。
依照生物学理论的角度去看,人和鱼交杂的物种根本没有在海洋存活的可能性。
大自然优胜劣汰,人身鱼尾的物种怎么可能一直进化至今?
“美丽的小姐,那我姑且与你打个赌,赌注便是你手中的这杯红酒。”
冯·布朗伦的话勾引起秋辞梦的兴致,她忽视辛慕青越来越阴暗的神色,浅浅地吸了一口雪茄。
“布朗伦先生想与我打什么赌?”
秋辞梦懒洋洋地撑在夹板的栏杆上,优美的背部曲线像是河畔仰颈的天鹅。
冯·布朗伦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语调温柔地跟秋辞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