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的书生气和清秀英气的长相,任谁乍一看,都会认为是江南富裕大户乖乖习读、受尽宠爱的小少爷。
可秋辞梦依旧眼尖地瞧出了她的不同之处,喉结是一处,她虽用丝巾包裹住自己的脖颈,作一副书生模样打扮。
江风落饮酒时,稍许露出的脖子还是让她看到了她平坦的前颈。
另一处是她的左耳耳垂,有一微小早已长拢的针孔,印子比较浅,秋辞梦猜测可能是之前挂过耳饰之类留下的痕迹。
偏偏右耳耳垂却无这一痕迹。
莫不是当初只挂了一个耳朵的饰品?
“辞梦,今日一曲,京城中明日怕又是要盛传你的美名。”
秋辞梦寻声抬头望去,札香寒缓缓地踱步而来,弱柳扶风般的身姿不禁惹路过的小厮纷纷侧目驻足。
“妈妈正找你呢,你倒会偷巧,躲在此处享清净。”
札香寒挥舞着手中的团扇,扇两面分别绣的鸳鸯交颈和白鹭齐飞,栩栩如生,似是活物。
韶惜虽相貌平平无奇,可这女红倒是阁中一等一的存在。
心灵手巧的她在去年乞巧节时,赠予了阁中姐妹们一人一柄双面刺绣团扇,其中就属札香寒的最为精致。
“敬了一圈的酒,实在不胜酒力,不知姐姐此时有何事觅我?”
秋辞梦面带随意地问了问札香寒,她一向也甚少与札香寒交往,两人之间的住卧相隔较远。
一人在东苑,一人在西苑,唯有酉时风月阁开门迎客,两人才会有所照面。
“辞梦,你可听闻今夜哪位大人驾临风月阁?”
札香寒团扇遮面,似笑非笑地盯着秋辞梦,语气多含戏谑:“我们妈妈的老情人来了。”
秋辞梦难以置信地看向身侧的札香寒,瞳孔瞬间放大,心下细细思索今夜逃过一劫的办法。
关于宣三娘的市井流言,秋辞梦等风月阁中的姐妹多有知晓,据说宫中那位未登基前,日日夜宿风月阁。
京城现在人人不敢提起这段往事儿,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哪家没活腻的能担当得起?
“嘭——”
一楼大厅突然爆发的争吵打斗声惊扰了秋辞梦的思绪,札香寒边抓紧秋辞梦的手臂边探出身子朝一楼看去。
“家父乃刑部尚书李凌云李尚书是也,竖子可敢报出家门?”
秋辞梦扯了扯札香寒的衣袖,示意她跟随自己走到更偏僻的角落,风月阁在京城的名气并非是一般的脂粉楼能比的。
像此类打架斗殴的事情,在风月阁中都是司空见惯的。
往日倒还好,偏偏今日……
“区区一个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哥儿,也敢在本侯面前放肆!”
齐玉宣快捷短语环视一圈,没瞧见心仪的人儿,语气不悦道:“你且问问周边的人,本侯是谁。”
李原意识到今日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附近的人窃窃私语讨论着,他只觉有无数道鄙夷嘲弄的眼神在窥探他。
“竟是宣平侯齐玉宣,这样瞧来,宫中那位相必定是来了。”
秋辞梦听着札香寒继续对她讲解道:“齐玉宣原是宣平侯府世子,十六岁从军上战场,及冠之年继承父亲的爵位。”
札香寒善舞,时常出入各大官员府邸和亲王府邸。
秋辞梦舞艺不精,但精通音律,尤为善弹琵琶。
两人是风月阁最出名的清倌,综合各项论,秋辞梦还是稍稍拔得头筹,自然而然花魁的名号就落在了秋辞梦身上。
“听姐姐这口吻,可是不喜?”
“我哪有胆子说侯爷的不好,妹妹,谨言慎行。倒是宣平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三番五次来阁中独点韶惜。”
秋辞梦听出了札香寒语气中的酸涩之感,心有所触,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身在风月阁,自为贱籍,无可奈何的事情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大厅聚齐的热闹随着李原朝齐玉宣的赔礼道歉一哄而散,秋辞梦和札香寒之间的气氛一下陷入安静。
两人皆相顾无言,却又不想随宣三娘敬酒,躲在角落享受难得清闲。
小厮们来来往往地朝一楼的中央舞台上搬来书桌笔墨纸砚之类,依次摆放整齐,宣三娘匆忙地顺着梯子跑向舞台。
“诸位。”
宣三娘刚站稳脚跟,双手重叠,面向大厅入座的客人们微微欠下身子行礼。
“今夜是我风月阁的大好日子,谢谢诸位愿意将诗词大会交由我宣三娘操办。”
宣三娘拍了拍手,小厮们自觉地把四个屏风搬上舞台。
江风落和宇文通海走出雅间,和一众公子哥儿们站在二楼的楼梯或者过道上,静候宣三娘讲解此次大会的规则。
江风落百无聊赖地四处探望,忽尔一张艳丽的容颜装入她的眼帘,芙蓉如面柳如眉,盈盈一笑压群芳。
风月阁的花魁,自当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秋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