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阴了,刮风了。
陈诗侧过头,看见南舟一脸苍白。
南舟就像一张薄薄的纸,风再使劲吹,她可能就跟着风飞走了。
陈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心疼南舟,想关心南舟,又怕越了界。
几番挣扎过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姑姑,我看你走路有点晃,我可以挽着你的胳膊吗?”
南舟麻木地“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陈诗立刻紧紧挽住南舟胳膊。
这应该是陈诗离南舟最近的一次,其实是陈诗离南舟最远的一次。
前面路很长,望不到尽头。
陈诗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这个希望注定落空。
路走到尽头,陈诗鼓足勇气,终于把那句话说出口了。
“姑姑,我会永远陪着你。”
恰巧,货车汽笛声响起,震得耳膜生疼。
恰巧,南舟手机铃声响了。
南舟接起电话。
陈诗没有勇气再说二遍了。
但她确信。
姑姑听见了,姑姑一定听见了。
当晚。
陈宇松和冯怡陪陈玉荣待在医院,没有回家。
南舟已经退烧了。
天黑了,陈诗瘫在客厅沙发,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她揉揉扁扁的肚子。
“好饿啊。”
家里除了水果,再找不出其它吃的了。
陈诗饿得没劲,打算再懒会,就下楼买吃的。
中午没睡觉,她有点困了,懒着懒着,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
睡不着,也睁不开眼。
就算听见有脚步声朝她走来,也只是动了动眼皮,眼睛还是闭着,就是不睁。
她是故意的。
假装睡觉,其实在偷看南舟。
南舟头发乱了,丝质睡衣扣子松开两颗,下面一颗要松不松,里面内衣边边要露不露,往好了说,怪性感的,往不好了说,怪不得体的。
白炽灯光从头洒下在她身上折射出颓靡光芒。
她站在灯光里,站在陈诗眼里。
陈诗把眼眯成一条缝,视线稳稳落于南舟此起彼伏的脉搏上。
一次,两次,千千万万次。
陈诗心脏猛烈撞击,冲动刺穿胸脯,奔腾过热腾腾的空气,大摇大摆将她像被掐住喉管般连呼吸都不能的悸动送到南舟跟前。
南舟眸间滚落波澜,曲曲折折,盘旋不坠地。
意志在叫嚣,不该,不该这样。
奈何寸步难行。
眼前的“她”,多像南舟深爱的“她”。
这秒开始,回忆里的裂缝悄无声息地缝补,南舟不必日日夜夜只用笔墨书写对爱人的牵挂,日子忽然有了希望,她好像找到了寄托。
哪怕是幻觉一场,也欢喜。
走向陈诗,南舟的眼不再惆怅,斑驳灯影洒下,南舟抬起温柔的手,轻抚陈诗头发,缓缓又慢慢。
陈诗的头发在南舟手心摇曳,心也在摇曳。
陈诗不想再装睡了,好想看看南舟的脸,于是她睁开眼,一眼撞进南舟的温柔里。
南舟问:“饿了吗?”
陈诗受宠若惊地点头。
她不知道南舟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全都奇奇怪怪的。
长久对视。
南舟的手迟迟不拿走,陈诗心跳不断加速。
陈诗红了脸,南舟颤了心。
陈诗仰起头,灯光刺入眼,刺不走她看向南舟时眼底疯狂滋生的火苗。
南舟看不见什么火苗,她看着陈诗,却没完全看着陈诗。
她在神游。
准确来说,她看着陈诗,想着别人。
可怜陈诗太稚嫩,可怜陈诗太贪恋那指温,可怜陈诗太想抓住那双眼睛。
陈诗开心地笑,商量道:“姑姑,你今天都没吃饭,晚饭陪我吃点吧。”
“好。”
南舟秒同意,收回覆在陈诗头上的手。
陈诗的目光追随南舟的手,眼底流淌过不舍的情绪,头顶来自南舟的手温一点一点地消失,陈诗的心空落落的。
陈诗坐直,咧嘴笑道:“那你想吃什么呀?”
南舟发了呆。
陈诗又问:“快说快说,吃什么嘛?”
南舟还在发呆。
陈诗轻哼一声,突然也不害怕南舟了,大胆扯住她睡衣一角,左右晃动两下,“姑姑怎么不理我了呀?”
南舟因为陈诗说话的语气发呆了,连眨几下眼睛,千不该万不该,她分不清哪是哪,谁是谁了。
她不想再挣扎了,而是选择顺其自然去相信,无论是哪,无论是谁,都没关系,她太想抓住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了。
她对陈诗说:“我给你做,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