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一起办,岂不是四个人都要披盖头了?”花不二严肃道。
“那又怎样?”萧凰追问。
“四个人都披盖头,两眼摸瞎的,进错了洞房、睡错了人怎么办?”花不二说的煞有介事,惹得众人好一阵捧腹,魔罗也被她惹得又笑又恼,暗地里狠狠拧她手背上的肉。
正嘈杂间,忽听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寒风杂着几瓣桃花吹进来,屋里的热闹登时冷了下去。
“师尊,师娘。”子夜和萧凰忙让路行礼。但见来者不止两位狐仙,还有黄白灰三位不甚相熟的仙家。两人觉着有些意外,遂问道:“前日师尊说修炼事紧,就不来汉京看烟花了,怎么今日……”
让子夜隐隐不安的是,白狐的脸色全不见节庆该有的喜悦,而是颇为凝重地打量了自己几眼。罢了,又皱起眉头盯着屋里的魔罗看,盯得花不二都要破口开骂了,白狐才将眼神松懈了移开去。天机难测,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淡然道:“没什么,想和你们一块儿过节,热闹热闹。”
“如此甚好。仙尊们,快请上坐。”萧凰忙要给几位仙家收拾座位。但就在这时,十四霜兴冲冲在外面喊道:“龙津桥马上放烟花了,快出来看!”
子夜和萧凰邀请仙鬼共度上元佳节,本就念在这汉京烟花的盛名,想姐妹们一同赏玩图个喜庆。众人听闻时辰将至,那定然不肯错过,纷纷放下手里的闲事,边说笑边出门往庭院里去。
子夜怕出门弄脏了崭新的喜服,匆忙想换下衣裳,萧凰却制止她道:“别换了,这身好看。”
子夜笑道:“这衣裳只能新婚那天穿。平时总穿着,岂不是就不稀罕了?”
萧凰撒娇道:“天天都是新婚,有什么不好?师娘,你就穿着吧,徒儿喜欢。”
子夜拗不过她一声声的“师娘”,也就从了她这无伤大雅的要求。两人并着红裳喜服,手挽手往庭院中去。下阶前,萧凰还回身招呼屋里的仙家:“仙尊,你们快出来看烟花。”
白狐“嗯”了一声,却半会儿没动身,指尖暗暗掐算着什么,却只感到天机一片混沌,脸色也不禁烦乱起来。
赤狐低声问道:“去吗?”
白狐犹豫片刻,定下心念道:“去。”站起身又吩咐众仙家:“我盯着我徒儿,你们盯好那几只鬼,若有任何异样,立刻灭了她们。”
“素素,你是说那几个鬼士?”赤狐有些狐疑,她担心爱人对鬼道有甚么成见,闹僵了三界须不好看,“鬼道虽做过些逾矩的事,但毕竟已同仙道言和,这段时日也恪守天谴契,再也不滥杀无辜,难道你还觉得,她们怀有别的居心?”
“不好说。我只是……看见她们有些心悸罢了。”白狐叹了口气。眼下的天机玄之又玄,她也道不清个所以然,“但愿,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小满,灯笼先搁着,快过来看烟花。”十四霜在后院招呼小满。这会儿小满正坐在房顶上,往飞檐上挂琉璃花灯。
“好了霜儿。”小满飞快系紧了灯绳,起身一纵,奔着十四霜飞过去。
可就在她足尖点地的一刹那,魂身猛然一震,从心窝里爆开一道金光,还不及看清楚那金光是什么,尸血就如泉瀑般乱喷出来。
“小满!”十四霜吓傻了。她扑上去抱住气若游丝的爱人,只摸到她空荡荡的心窝里止不住的血流,就连自己的真金之身都受不住那般灼烫。十四霜全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只能哭着抱起浑身是血的小满往前院跑。
鸦鸣(二)
她大声喊着救命,可庭院里的众人一时都沉浸在聒噪震耳的烟花声里,竟来不及听见身后的呼喊。但就在同一时,人群中又有几个身影倒了下去,原来是奴兀伦、姑获和魔罗。太阳真火撞破她们的心魂,沸腾的尸血瞬间透过积雪,更连青砖都蚀成一片焦黑。
“蛮蛮!”花不二第一个惊叫出来。她伏下身去将魔罗抱进怀中,伸手捂住她心口的重伤,却被血烫出一大片烧痕。这灼痛感她并不陌生,很快勾起羲和峰上对敌宫世遗的回忆,她骇然道:“这是……邪神金乌?”
“天上!”赤狐一声急叱,众仙家便齐齐抬首望去,却见绚丽如星雨的烟火间,那几道刺眼的金光汇成一路,渐聚成庞大遮天的三足神鸟。与之俱来的是漫及千里的灼热阳风,原本黑暗的夜空也被金乌之火烧成了炼狱般的深红色。
“金乌降世……”众仙错愕,“怎么可能?”
此前萧夜花三人早已上羲和峰斩杀了血祭金乌的宫世遗,若照常理,八神乌早应跟着宫世遗的魂魄进了阎罗殿,被酆都冥帝处置了才是。却怎么可能逃出冥府的审判,借由鬼道的魂身破体而出,重临世间?
但眼前已来不及寻因问果,远远见那金乌已展开百丈长翼,凝起一排拔山荡海的火浪,将要向汉京的繁华市井滚滚袭下。而街市上四散奔逃的汉京百姓,只怕顷刻之后,便要在滔天火海里覆为灰烬!
“不好,它这是要吸人生魂!”赤狐赶紧布策,“常仙先救鬼道。素素,你带子夜去保护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