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六年前被卖,差不多的岁数,原来玉娘才是五朵金花里最便宜的那个,李妈妈还真是会挑人。
玉娘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卖价,赶紧追问那中年人道:“那你还记得那对夫妻长什么模样吗?男女可有什么显著特征?他们现在住哪?”
那中年人摇摇头,“这对夫妻谨慎得很,来我们这里卖过一回之后,接下来二三年就不往县城做买卖了,况且当时他们来时都用布蒙了头脸,就是那两个孩子也不知是灌了药还是哄睡着了,装在筐子里头交付给私牙,行动举止都小心得很,哪里就能认得出来?”
这回可遇见高手了。
玉娘心想,连一点儿特征相貌都不泄露,可见他们夫妻二人有多仔细,这样的人物想轻易找着可难呐。
不过,至少能找出银花确实是六年前被卖的,以及卖她的是对夫妻,这就算是有进展了,玉娘见那书生账本做的仔细,多问了一句,“那可有她们卖时的岁数吗?”
要是知道这个,哪怕找不着拐子,也能确定银花的身世。
“这个自然,那花娘鸨母们买丫头,哪个不是在我们面前做个见证的?”中年人指着那账簿有些自得,“一条条一件件,我可全都记在了上头,喏,这写着呢,八月十七日,迎春巷喜春来买九岁女,收银一百六十文,寡妇院卖十一岁女,收银一百文。”
这岁数一说,当即就把玉娘原本兴奋的内心给浇了一大盆凉水,九岁,六年前,加起来正好是十五岁,同吕娘子说的十四岁足足差了一年的岁数,年纪完全对不上。
明明就只有金家的年纪相近,可为什么岁数就是不一样呢。
玉娘大为困惑,连回到家门口时神情都十分的凝重,这个谜团不解开,她眉头恐怕一时半会没法平,这叫玉娘心里怎么也琢磨不过来,就差一岁,可问题是,就差了一岁。
等着下了马车,福娘过来与玉娘道:“你去哪里了,喜春来红花姐才刚过来,见你不在就回去了,说明儿再来。”
她怎么来了?
玉娘有心想现在过去问个清楚,可奈何她这一天来来往往的实在太多趟,便是坐的是马车,身子也有些僵硬难熬,只得回房给了晏子慎花鸟场那边的小宅子门钥匙,叫他骑着马先在那边住下吧,门房终究不是他能睡的地方,就是他愿意,老牛也难受,还是去小宅子里头安家落户吧,反正也是他花的银钱。
晚间送走晏子慎,清晨迎来金红花。
次日一早,红花就上了李家门,表情犹犹豫豫的同玉娘道:“我也不知该不该和你说……这件事我想了许久……先前多亏了你们让功,才叫谭老爷记了我的好,银花也是我妹妹,嗯……我想着……到底还是该把这件事和你说清。”
“银花的岁数其实不是十五……是十四。”
这话犹如一道闪电,刹那间劈开了玉娘的脑海,叫她紧锁了一夜的眉头咔的一声断开锁链,连上了思路,玉娘一脸惊讶的看着红花,“可银花一直说她是十五呀。”
“这倒没错,她确实记着自己是十五,这些年往外也都是这个岁数。”红花比银花大了许多,当初金妈妈买银花时,红花就已经在喜春来呆了三年了,学的进度也快,又是打小养大的,所以金妈妈把红花当大人使,红花还记得那私牙领着人过来时和妈妈说得话,“银花当时确实才八岁,是我妈故意改口,让她说自己是九岁的,大了一岁,也好早出门子接生意。”
“再有……”红花揪着手里的帕子,不知该不该说,可人都已经到了这里,又想到武家的做了大官,昨儿谭塨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艳羡的话语,还是下了决心,“再有,银花是私牙卖的,不知晓背景家世,乱了岁数就是真有亲娘来找,对不上年纪也认不了孩子。”
这下全明白了。
玉娘恍然大悟,先前是她犯了知见障,以为银花同她一样的好记性。自己是穿过来的,成年人的记忆,所以记得当初的事,可银花才七八岁的孩子,哪里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玉娘觉得银花口里说的都是真的,却忘记了她记着的也未必是真的。
既然如此,玉娘举一反三,“连年纪都可以弄混,那先前的片段记忆呢?会不会也有问题?”
辨认
玉娘这会儿所有的猜测,到最后都得落到一个点上——那就是银花到底是不是吕娘子的亲生女儿。
这个问题不解决,其他的那些猜测始终都没有办法得到实证。
现在银花那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毕竟她自己就坚信自己个的记忆没出过错,这几年反反复复念着那首童谣坚持下来的。
玉娘觉着,还是得请吕娘子来一趟,若她真是银花的亲生母亲,该认得银花才对,世上哪有认不出女儿的亲娘呢,那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了肉呀。
玉娘谢过红花这次的坦言,若不是她,自己也不知陷入这固有思维多久才能醒悟,“红花姐,要是银花真认回了亲娘,我叫她给你磕头。”
红花轻摇着头苦笑,“我也不为磕头才来的,只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