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升一字一句道:“你阿兄说的,是过去一年发生的一件事。”
这话一出,秦瑶眉心一跳。
能让阿兄和谢玉升起了这么大的矛盾的事,必定不简单。
秦瑶双手收紧。
谢玉升继续道:“可我失忆了,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对于你阿兄说的一概没有印象,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他握着她的手,问:“瑶瑶,你阿兄说,你过去曾经想过和离,这事是真的吗?”
秦瑶手指攥紧衣裙,眼睫轻轻一抖,与谢玉升眉眼对望。
她喉咙发紧,面对那灼灼的注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有一瞬间,秦瑶恍惚回到了以前,她总是害怕面对谢玉升,不敢和他说话。
谢玉升眼尾微微上扬,话语轻轻的:“我真的有做错事,让你伤心吗?”
这样温柔的逼问,像一把没有刀锋的匕首,轻轻剜她的心。
秦瑶低下头,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眼底酸涩,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再抬起头时,她眼里已是湿润,摇了摇头。
谢玉升伸出一只手,帮她擦泪,问:“怎么不知道,伤心了便是伤心,不伤心便是不伤心。”
秦瑶不愿意回答,她知道眼前的谢玉升又不是原来的那个谢玉升,原来的他,对人总是太冷淡,淡到有一丝冷漠,秦瑶一点也不喜欢。
直到他失忆,性情大变,与从前判如两人,对她好的样子,让秦瑶感觉不真实。
仿佛虚幻的泡沫一般,随时会破灭。
秦瑶害怕他会再追问下去,会想起以前的事。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道:“我没有伤心难过,可能就是那时,我初来皇宫,什么都不懂,又没人说话,一个人在宫里寂寞,不懂事才冒出了一点和离的心思。”
她憋住泪,看着他道:“就那一次吧,后来你对我都很好的。”
谢玉升静静看着她,心里像被堵着,一块石头哽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秦瑶伸出手,道:“你抱抱我,我就原谅你了。”
小姑娘心地太软太善良,根本不舍得过分苛责对方。
谢玉升看她努力忍泪的样子,缓缓张开了双臂,将她拥入了怀里。
秦瑶一下忍不住了,埋在他肩颈里哭泣起来。
谢玉升回想那个时候,确实是他对她太过疏远,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道歉,”秦瑶双手捧着他的脸,道,“也就那一次,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谢玉升当然知道不只有那一次,秦瑶这么说是在骗他。
他欲说什么,外面太医已经赶来。
秦瑶起身,让太医给谢玉升包扎。
谢玉升坐下,将手臂放在案上,余光瞥到秦瑶背对着他立在那里,手上握着手绢,似乎是在偷偷擦眼泪。
太医替谢玉升包扎好,退了出去。
秦瑶转身,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脸上又带上了明媚的笑容,道:“不说以前的事了,我们用膳吧。”
谢玉升道了一句“好”,心里想着的是等会一定要把事情说开。
侍女们进来,将瓷碗放上八仙桌,动作轻缓。
赵全德则立在一旁,手上捧着金盆,里面洒上澡豆,供二人净手。
桌上碗碟飘着热气,这猎场里菜肴自然比不上皇宫里的精致,上的很多菜,秦瑶都不喜欢吃。
她味同嚼蜡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赵全德看平素食量很好的皇后娘娘,这才用了几口就不吃了,悄悄递了个眼色给侍女,让外面再送几个新鲜菜来。
果然没一会送上来的菜肴看着有食欲多了,鹌鹑烤得金黄流油,鸡肉切成丝炒笋,香气四溢。
小姑娘看着金黄的鹌鹑,眼里泛光,立马夹了一块肉到自己碗里,香香地吃起来。
这副模样,显然像把方才的伤心落泪给抛到了脑后。
可谢玉升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和秦瑶还没把事情说开,在秦瑶心里,必定还存着过去的一个伤口。
口子虽小,却到现在还没有痊愈,以至于他方才才提了一下,她就又难受得忍不住掉眼泪。
也是,换位思考一下,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千里迢迢嫁来长安,举目无亲,皇宫里一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连唯一可以的丈夫,看似忙于政务,却实则不喜欢她,对她极其冷漠,偶尔连去她宫里,都懒得应付一下
自幼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她说那时她很孤单寂寞。
谢玉升心底漏了一下。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得做点什么来弥补之前对不起秦瑶的地方,想了想,道:“过几日,我要去北边办一件事,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在宫中。”
秦瑶夹菜的手悬在空中,问:“什么事?要多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