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说是她把这天下给托付给他,要不然,多的是人让她选,为何偏偏是他?
万幸的是,他没有辜负那人所托。
他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虽然没接,但滕昭还是把那参丹给放在了他的枕边,道:“听说,每个帝王都不愿意死的,你不怕死?还有这江山,不怕你的子孙守不住?”
“我累啦。”齐骞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一个淡笑:“其实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当天下之主,你师父找到我,也是硬着头皮上,幸好没丢人。至于这江山,帝皇万岁万万岁,就真的万岁了吗?不可能。如同帝皇不可能万岁一样,江山又岂会千秋万代永远只姓齐?”
齐骞看着龙床的雕花,道:“这江山,能姓齐,自然也能姓别的,我守住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后代能不能守住,哪是我能左右的?那都是运数。如果齐氏的运数到尽头了,那就轮不到他来定规则。该教的我都教了,此后这江山如何,就靠后辈啦。”
“你很豁达。”
齐骞道:“要说没有遗憾也是假的,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始终等不到你师父归来,要是她能送我走,当此生无憾。”
滕昭默然,二十年了,业火的火种始终不见踪影。
“你为她做的也足够了,师父在天之灵,会欣慰的。”
齐骞一生节俭,他后宫清净,花费不大,也不铺张浪费,唯一花费多的,便是为秦流西建了一座神庙,塑了金身,尊称仙君,供世人参拜缅怀,香火极旺。
“等她回来,你记得代我说一声,我没有辜负她所托。”药效过,齐骞渐渐虚弱下去。
滕昭说了一声好,忍不住,又悄悄地渡了一丝灵力过去。
齐骞感受到了,微微摇头,想说不要浪费。
“皇上,四公子带来了。”
“宣。”
滕昭正襟危坐,看向寝殿入口,一个小太监带着圆滚滚的看起来的有些蠢笨的孩子走了进来。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胖得眼睛挤成一条缝,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快要撑破了似的,脸上一块青一块黑的,看起来特别惨,也不知在哪摔了。
太胖了!
滕昭皱眉。
这胖也不是真的胖,是虚胖,而是各种补品堆积给弄成这样的。
而他的命格更是差,倒霉透顶的那种,四柱八字皆有缺,五行阴阳相克,出生时他就先闯了一个生死关,母难产,险些憋死在产道,落下来时,只剩一口气,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精力去养护,但饶是这样,也是各种病痛接踵而来,药罐子一日不离。
磕磕碰碰的活到五岁,全赖了有皇气护着,但从五岁开始,便开始各种各样的危险上身,走路会扑倒,洗个澡即便是有人在跟前也能溺水,兄长们打架,遭殃的会是他,总之就是天生倒霉。察觉到这一点,自然无人敢和他玩,就怕被晦气缠身了。
在宫里这样吃人的地方,没有母亲护着的孩子,是最吃亏的,齐明允这样的体质,还是齐骞知道后,特意交代了,才能有运道活到这岁数,否则,一日汤药跟不上,他都可能夭折,哪能吃成这样的虚胖子。
滕昭又头疼又嫌弃,他能换个徒弟带吗,这小子是个大麻烦,而他讨厌麻烦。
可师父说过,他命中只有一徒,今年感觉师徒缘起,便起卦卜算,发现那人竟在皇宫,趁着来给齐骞施针调理换药方,便探了一番。
不敢相信,他比上次所见,又胖了一圈。
齐明允跪下向齐骞行了一个大礼,有些畏惧地看着,磕磕巴巴地问:“皇祖父,您好些了吗?不知道唤孙儿来是何事?”
他这行礼又说完两句话,就气喘吁吁的,一副很累的样子
滕昭见了感觉太阳穴突突乱跳,头好痛。
但是,命中只有一徒这话,在见面后,两人的因果线瞬间就连上了,他不得不信。
齐骞指着滕昭道:“明允,你跟这位仙长入道可好?”
他也没想到,他的血脉会有入道的,而且还是当滕昭的徒儿,在他提出要收的徒弟是这个看起来长不大的孩子时,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孩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齐明允眨了眨眼睛,问:“入道是什么?”
“便是去道观里学习玄门五术,是,出家人。”
齐明允愣住,出家人,不能吃肉的那种么?
他低下头,所以他注定就是没人要的孩子么?
滕昭看着孩子身上那明显不合身且显旧的衣物,道:“孩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齐明允揪着衣角,不吭声,悄悄地看了一眼滕昭。
眼前这人,是出家人吗,可他也没秃头,穿的虽然是素袍,袍子上绣着些奇怪的纹路,头发用一根木簪别着。
他长得很年轻俊雅,气势很冷漠,他看起来不像个出家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很厉害,比皇祖父还厉害。
他看起来很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