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闭嘴。”裘锦程说,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庄纶这公子哥儿平时被捧得多,夸人的语气生硬,词汇贫瘠,听起来颇为诡异,“你目前带哪几个班?”
“三个班,你的班、电商(2)班和会计(4)班。”庄纶语气轻松,“反正没人听,我也落得清闲。”
“有人写作业吗?”裘锦程问。
“一个班有一半写的。”庄纶说,“交上来的我改,不交就算了。”他做老师本就是图离裘锦程近一些,上课还算尽心尽力,学生若是不想学,他也没心思催促。
“清闲的话,帮我干点活。”裘锦程捏着那两张表格,递给庄纶一张,“一个名额我打算给史浩,但又怕班里有比他家更困难的家庭。趁这个机会,咱俩一起摸底。”
“好啊,怎么做。”庄纶欣然应允,坐在裘锦程对面不方便说话,他搬个凳子挤在裘锦程身边,双臂叠放桌面,一双俊秀的柳叶眼清雅含蓄,极具欺骗性,容易让人忽略他是个多么难缠的人。
“周升星和林雪儿应该比较了解班里的情况,先找他们问一问。”裘锦程打开花名册,挨个儿浏览姓名,“我来的时间太短,许多孩子还没对上号。”肩膀一重,庄纶理直气壮地贴过来,凑近看花名册,发表看法:“先把特别有钱的摘出去,比如那个苏立志,还有高沛毅。”
“高沛毅?”裘锦程疑惑。
“他家在唐山开私立医院的。”庄纶说。
“怪不得带点唐山口音。”裘锦程推开庄纶,瞥他一眼,“别太过分。”
酸涩难过翻涌心中,若是以前的庄纶,被无情拒绝后定会碍于面子,正襟危坐,不越雷池一步,但他太想亲近裘锦程了。日思夜想,寝食难安,两年多的思念酝酿于心,促使他放下无用的骄傲,没脸没皮地讨好意中人。
正在翻看花名册、回忆学生家庭情况的裘锦程突然被抱住腰杆,脊梁汗毛一炸,震惊自尾椎骨爬升至后脑勺,吓得他差点把脆弱的花名册撕成两半,他恼怒地压低声音:“庄纶!你脑子进水了?!”
庄纶眼里的裘锦程愈发像只老猫,平日里摸摸尾巴捋捋胡子懒得计较,胆敢上手抱他,定会挨一顿猫猫骂街。
但很值得。
庄纶一触即松,没敢赖着不放,幸好下课铃响起,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老师。”周升星扶着门框,拖着脚步走进来,递给裘锦程一沓纸张,“这是说明。”
“你让其他同学帮忙送过来就行了。”裘锦程接过迟到说明,催促道,“快回去歇着。”
“等等,来都来了,坐下吧,问你一些事情。”庄纶喊住周升星,拎过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现在有两个助学金名额,发给家庭困难的学生,你有推荐吗?”裘锦程问。
“史浩。”周升星不假思索地说。
“还有呢?”裘锦程问。
周升星挠挠头,仔细想了想,迷茫地回答:“没有了。”
“嗯?咱们班学生家庭条件都这么好?”裘锦程惊讶,“你回去帮我把林雪儿叫来。”
“好的老师。”周升星站起身,扶着墙往外走,裘锦程看不过眼,正要站起来搀他,只见徐大伟冲过来抓住周升星的胳膊:“班长!有事叫我啊!”
裘锦程悻悻坐下,微扬的唇角泄露愉悦的心情。
庄纶说:“穷人家的孩子也不会花高价上电竞班吧。”
“是这么个道理。”裘锦程说,“剩下那个名额要是用不上,我就协调给其他班。”他用尺子在桌面划下楚河汉界,警告地看一眼庄纶,说,“不准越过这条线。”
“……”庄纶哑然失笑,“哥,你好幼稚。”
“是谁先动手动脚。”裘锦程反驳。
“咚咚咚。”林雪儿敲敲门板,站在门口打招呼,“裘老师,庄老师。”
“进来坐。”裘锦程说,“现在有两个助学金名额,供给家庭困难的学生,你有推荐吗?”
“史浩,童金金。”林雪儿语气坚定地念出两个名字。
助学金
“童金金?”裘锦程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他问,“是哪个学生?”
“坐在第五排靠窗位置的男生,非常瘦,不爱说话。”林雪儿形容道,“他经常帮苏立志跑腿,赚些小费买饭吃。”
“为什么周升星对他没印象?”裘锦程问。
“他自尊心强,不像史浩直说自己没钱,给苏立志跑腿的时候,也是苏立志硬塞给他钱才收。”林雪儿说。
“你很关注苏立志。”庄纶语气微妙。
林雪儿抿唇,显露出几分女儿娇羞,认真努力的学习委员暗恋坏小子,是校园中屡见不鲜的俗气戏码,她小声说:“苏立志是好人。”
裘锦程敲敲桌子,使眼色警告庄纶不要带偏话题,说:“去把童金金叫来,还有,你是要考大专的孩子,不要耽误学习。”
“好的老师。”林雪儿点头,走出办公室。
看着少年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