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没想到,我竟要嫁个丑男人。”
但想想也是。她一个和秦王世子八杆子打不着的世家小姐,自幼因为身子不好,娘亲鲜少让她抛头露面,而自娘亲去世、父亲将原先的贵妾吕夫人扶正后,吕氏有意让自己的亲女儿林兰芷把林知意压下去,再加上林知意自己也常以身体不适为原因,前往各个宴会的机会都是能推就推,推脱不了的也尽量远离人群不引人注目,是以即使她是上京内一等一的美人,也未在各大世家中传出什么名声,更别说让皇帝记住了。如若平阳侯不提,陛下考量联姻人选时绝无可能会想起她来。而平阳侯会提起她,多半和吕氏脱不了干系。林知意也知晓,自己在平阳侯府一天,吕氏和林兰芷就会不安分一天,左右她也不在意侯府的家产、地位等,去往北地,说不定反而会更好。她已经开始做起心理建设,倘若那秦王一家当真长得不堪入目,自己也要学会泰然处之。
事实和她们主仆三人猜想的倒也差不离,还要从前些日子北地大捷说起。去岁冬天北地边境有匈奴来犯,秦王虞凌霄带着世子虞堇年和次子虞辰司,领兵大破匈奴。捷报传到京中,起初可谓大快人心,但渐渐地便有流言四起,说是秦王功高盖主,再加上他是大周唯一的异姓王,恐有脱离朝廷掌控、准备谋反之嫌。三人成虎,到最后,当今皇帝也起了疑心,动起了夺权的心思。但他总归还是忌惮秦王手上那支唯秦王马首是瞻、无往不胜的玄甲铁骑,再加上这么多年确实倚仗秦王才能安安稳稳守住北地,这夺权还需徐徐图之。第一步,天子苦思冥想,一拍脑袋,决定从胯下那档子事开始。他不相信,同为男人,能对温柔乡有什么抵抗力,如果有,那便是还不够温柔!但直接给丧妻的秦王指婚属实有些司马昭之心,干脆先从秦王世子下手。找到突破口,他指使某个心腹大臣在朝上提起这个点子,然后顺水推舟地开始与群臣商量合适的人选。但别说宗亲了,就是当今天子,也不知道秦王父子到底长什么样——他们上次见到的还是老秦王,而自老秦王逝世,他儿子世袭后直到今天,都没进过京,所以,今上和宗亲们对秦王父子的印象,也是从坊间听来的传闻,没有人愿意把自家宝贝女儿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嫁给个丑八怪受苦,这事只能暂且作罢,从长计议。
不过好巧不巧,下朝后平阳侯回府,和夫人吕氏提起这事,可叫吕氏抓住了机会,旁敲侧击地让平阳侯想起来还有个这几年差点被自己忘到九霄云外的大女儿;好巧不巧,这个大女儿是全上京万里挑一的好颜色,这简直是天助我也!虽然林知意胎中不足,长大后身体也不太好,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进了秦王府也是九死一生。平阳侯和吕氏二人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把这大女儿举荐给皇帝,一面又能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一面还能做一做父女情深的戏码,搏个心怀大义为君分忧的好名声。隔了几天皇帝又提起此事的时候,平阳侯便做出一副再三思量难以割舍的样子,站出来表示愿意让自己的嫡女担此大任。至于今上见到林知意画像后如何龙颜大悦,如何与平阳侯好一套君圣臣贤互诉衷肠,又是如何赐给他这样那样的奖赏云云,都是后话,而在这场官场上的交易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去征得林知意本人的意见,她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下来了。
不过老皇帝自己闲来无事爱与后宫嫔妃蜜里调油,就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同他一样,多少有些以己度人了。千里之隔的秦王府中,显然没有这般轻松愉悦的氛围。
“王爷,朝廷这是何意?”虞堇年和虞凌霄相对而坐,正在手谈。秦王世子虽是在发问,却神色淡淡,似乎收到指婚圣旨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重要。”虞凌霄只答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出声,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叫黑子瞬间陷入绝境之中。
“啊,是儿臣输了。”虞堇年微笑,全不在意地将手里余下的棋子放回棋篓中,就听虞凌霄再次开口:“既然要娶,便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叫旁人觉得怠慢了人家。”虞堇年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平阳侯府。
“多少抬聘礼?”林知意愕然。宫里头那位似乎十分着急,与秦王府通过信后,良辰吉日就定在最近的五月十六。如今已是二月初,满打满算只剩三个月,即便赐婚已经不用请期,这三月中还需要男方走完六礼中纳彩、问名、纳吉和纳征的礼仪,而侯府这边也需要赶制新嫁娘的嫁衣等。好在秦王府动作很快,不出十日聘礼单子已经送到了平阳侯府。主仆三个对着这份单子瞠目结舌。寻常皇室嫁娶,聘礼最多的是皇帝或储君迎娶正妃,整一百二十八抬,而宗亲中虽然只要不多于这个数就没有什么限制,聘礼最多的一家——齐王府,娶亲的时候也只有六十四抬。可眼下秦王世子,竟然送了整八十一抬聘礼来,外加黄金千两,绫罗绸缎宝马美酒更是不计其数。等到月余后纳征那天,光是抬担子的队伍就绵延了好几里。
四月初六,宜纳征。平阳侯和吕氏站在门口,脸都快笑僵了。看着这一抬抬的宝贝,一想到为了做出父慈女孝的戏码,平阳侯说一抬也不留,全让林知意带去北地,吕氏就感到一阵胸闷气短,但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