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窝在他怀里,像一只猫儿。
闻言,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身前男人的胸膛。
于他温暖的胸膛里,嗅着那道熟悉的兰香。
郦酥衣终于感受到片刻的心安。
苏墨寅兴致勃勃,一直拉着沈顷饮酒。后者似乎怕惹得她生气,只饮了一杯,而后摆手婉拒。
他一袭雪氅,于宾客之间,清贵得宛若一只白鹤。
郦酥衣与周遭宾客一般,忍不住频频朝他身上凝望而去。
长襄夫人的生辰宴便这般热闹地过去。
临近黄昏,沈顷饮罢了药,单独留下来陪她用晚膳。
此时日头还未落下,金粉色的霞光映照入户,打在眼前玉盘珍馐之上。
饭菜本是可口,亦冒着腾腾的热气,看上去分外诱人。
但此时此刻,郦酥衣知道,沈顷与她一样,都不大有什么胃口。
再用不了多久,夜幕便要降临。
身前之人,亦会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
思及此,她攥着筷子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也就在此刻。
沈顷屏退周围婢女。
偌大的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还有穿堂而过的风声。
霞光染红天际,金乌将落未落。微风徐徐,与金粉色的光晕一道穿过这雕花窗棂。
身前,沈顷忽然伸手,自袖中取出一物。
郦酥衣目光落在其上,一愣。
“郎君……这是何意?”
沈顷手指冷白,紧攥着那把冷冰冰的、用来防身的匕首,将其牢牢塞在少女手里。
他的衣袂微动,飞扬在这霞光里,瞧着少女渐渐瞪圆的乌眸,垂眼温声道:
“酥衣,你藏好这个。”
“如若他胆敢再……那般对你,你不必心软。出了什么事,有我护着你。”
只要不将他捅死,出了何事,他都护着。
038
匕首冰凉。
郦酥衣瞪大了圆眸,目光之中带着不可置信,颤抖着望向身前之人。
暮色昏昏。
那一轮圆日还未落下天际,天边泛着金霞。朱甍碧瓦之间,皆是那乌沉沉的暗金色,浮光轻晃着,落入身前男子的眼眸。
他一袭白衣,清雅得像是山巅上的雪。
“我怎可拿着这个,”郦酥衣拼命摇头,“我怎可拿着这个伤你。”
嫁入沈家不过短短一个月,她便遇见了那般多的事。
但罔论发生了何事,沈顷总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用尽全力去呵护她、偏袒她。
她已经受了沈顷太多太多的好。
又怎可拿着这柄匕首,捅入他的身体?
见郦酥衣一直摇头,男人鸦睫之下,有细碎的情绪摇动。
他垂着眼帘,长睫投落一片淡淡的暗影,见她那细弱的双肩与素白的小脸,男人的双眸愈发漆黑而坚定。
“酥衣,拿着。不要怕。”
沈顷道。
他的语气之中,头一回有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见身前如此坚决,郦酥衣沉默片刻,只好低下头、将这柄匕首接过。
她的手慢慢用力,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攥牢。
她的力道并不算大,却将手中刀攥得极紧。瞧见她收下,沈顷终于放了些心。
金乌浴血,室内一片霞光。
犹豫片刻,男人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探向她的发顶。
不一阵儿,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重新走回来。
“世子。”
魏恪走至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那汤药之中,被人下了媚药。”
媚药?
沈顷面色微讶,再度朝自己的妻子望去。
她生得极美极白,平日里瓷白素净的面容上,此时却浮现着一抹不甚自然的红晕。
见一直僵持不下,长襄夫人轻轻清了清嗓子。冷风将屋里头的炭火吹熄了,寒风穿过敞开的门缝,呼啸着、朝着郦酥衣侵袭而来。
长襄夫人显然不信她的话。
也不打算看在沈顷的情面上,再一次放过她。
时值冬日,院内的花树都败了。薄薄的日影穿过干秃秃的树枝,被风吹打在窗牖之上。郦酥衣跪在地上低垂着眼,半张脸被阴影笼着,整个人如一朵被寒风吹打的、娇艳而破败的花。
芸姑姑道:“证据确凿,夫人既无从狡辩,那便对不住了。”
妇人一边说, 一边自身后取出那一条用来执行家规的鞭子。
长鞭粗壮,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下一刻将要皮开肉绽。
就在她欲招呼着人,将郦酥衣抬起的那一刻。
院中突然传来清冷一声:“慢着。”
长风拂过男子兰白色的袖摆。
他极爱兰花,宽大的袖摆上亦用织线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