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心下了然,定是小妹方才去求了沈兰蘅。她知晓此事小妹并非心甘情愿,为了安姨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心想着该说些什么漂亮话,才能让她心里头好受些。
“沈大人说,以后准许你去医肆抓药,”二姐递来一物,“这是令牌。”
令牌冰凉,边缘泛着金色的光泽。
郦酥衣乖顺垂眸,轻轻“嗯”了一声,细白的手指将其小心翼翼地捏住。
她垂下眼睫,眼睑处投落下一层乌蒙蒙的薄影。
兰清荷皱了皱眉,“三妹,你怎么了?”
怎的魂不守舍的。
郦酥衣也没想瞒着她。
“二姐,我今天遇见了个人。”
“什么人?”
“她们口中那位朝廷派来的北疆军官。”
说这话时,郦酥衣的语气很淡,却听得兰清荷一怔。
后者右眼皮跳了一跳,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她朝正立在屋子中央的少女望去。
三妹刚从外面回来,穿得很少,脸颊被冷风吹得发红。她未盘发,青丝规矩地别在耳后,少女耳朵冻得发红,鼻尖也是红通通的,任凭哪家好儿郎见了,都忍不住生起一阵怜惜之情。
她的三妹,就是这样一副好模样。
这模样,是随了她的生母安姨娘。安氏是最讨父亲欢心的妾室,她美貌,乖巧,贤惠,任劳任怨。
但也只有郦酥衣知道,私下里,姨娘是怎样苦口婆心地同她说,
蕖儿,你千万莫要像姨娘一样,去给旁人做妾,心惊胆战地看着老爷和主母的脸色过日子,日后的孩子也只能做不讨老爷欢心的庶出。
兰清荷自然不知晓郦酥衣所想。
见其发着怔,还以为她又生了旁的心思,连忙拉住她的手,阻拦道:
“三妹,我知晓你想救姨娘,可咱们也不能打这种主意啊。那军爷是比沈大人势头大了些,却听闻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那等权贵,官位做得越高,越是铁血无情,不是你我能够肖想的。”
“二姐。”
郦酥衣也打断她,“你知道,那朝廷命官是何人么?”
“何人?”
她的脑海里,立马勾勒出那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君来。
锦衣,玉带,紫袍衫。
桀骜不驯,轻狂不羁。
转瞬之间,却是月下玉梅旁,那双冷漠到了极致的眼。
“是……沈兰蘅。”
听见这三个字,兰清荷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沈兰蘅?”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再确认道,“三妹,从北疆来的朝廷命官,是……沈兰蘅?”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他?
要知道,当年在青衣巷,他是父亲最不看好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