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院子里没太阳了,张顺和李武一干奴仆搬长凳出来,又抬两张桌子出来放碗。
隋玉坐下歇歇,她端着碗让小崽先喝。
“娘,你喝。”小崽推过碗,“崽崽不渴。”
隋良路过嗤一声,这是又娇上了。
“姐,我姐夫还在校场,我去喊他,让他今晚早些回来。”隋良提着两贯钱,还拎着个桶,打算进城买桶豆腐。
“行。”隋玉一口气干完一碗水,嘱咐说:“多拿两贯钱,去杂货铺多买些澡豆,我们这些人不用澡豆狠搓两遍,身上的油垢洗不干净。”
“已经买回来了,知道你们要回来,吃的用的都备齐了。”隋良往外走。
“谁这么细心?”小春红问,“莫非是殷婆?”
“是我姐夫,人家惦记媳妇,你们都是捎带的。”隋良大声说。
隋玉笑了,隋良现在也会调侃人了。
梦嬷端两箩烙饼出来,大伙解了渴再各拿个饼填填肚子,稍稍缓过劲,各自撑着腿站起来去卸货。
隋玉也跟过去,她要在一旁看着。
因为奴仆们住在第二进客舍,所以商货就放在第二进客舍的仓房,香料味大,和四箱银器单独放一个屋,羊毛毯、地毯、羊皮、羊绒布一个仓房装不下,分装两个仓房。玛瑙、玉石这两样,隋玉让人搬去主人院,放在去年赵父赵母住的那间屋,还有四个大的腰鼓和两个木筝,这两样也搬去主人院。至于四箱药材,跟香料放一起怕窜味,跟羊毛毯放一起,又怕让毛毯上染上味,只好单独另开一间仓房存放。
小崽发现两个长着蓝眼睛的人,他背着手走过去好奇地盯着。
“小崽,过来。”隋玉喊,“他们叫库尔班和安勒,是龟兹人,你喊他们喊哥哥就行了。”
“他们眼睛也是蓝色的。”小崽小声说。
“嗯,很好看。”隋玉牵着他往南侧门多走几步,低声嘱咐说:“不能一直盯着旁人瞅,不礼貌的,非常不讨人喜欢。”
“我不瞅了。”小崽立马收回好奇的目光。
“乖崽崽。”隋玉摸摸他的头。
货物卸完,骆驼从南侧门牵出去,回到牲畜圈,李木头给它们准备了豆粕和鲜嫩的金花草,还有嫩生生的小萝卜和萝卜叶子。半大的马驹单独住在一个圈,独享一槽食。
男仆们收拾换洗衣裳,拿上澡豆又装一兜草灰,他们喊上库尔班和安勒,循着河流往下游走,去水浅处洗头洗澡。
隋玉和女仆们则是打热水回屋洗漱,一人备两桶水,只用来洗澡,洗头可以在河边。
……
小崽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外,隔着门跟他娘说话。
“我抱你的时候,你觉得我臭不臭?”隋玉问。
“不臭。”小崽大声说。
隋玉“嘁”一声,“你这小孩不诚实,我都闻到我身上的酸臭味了,你没闻到?鼻子莫不是坏掉了?”
小崽对对手指,小声说:“只有一点点臭。”
“你说什么?”隋玉没听清。
“只有一点点臭啦。”
隋玉大笑。
小崽也捧着脸咯咯笑。
赵西平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笑声,他大步走进来,跟小崽说:“等到你娘了?”
“是呀,我娘回来了。”
隋玉在屋里竖起耳朵,听外面没声音了,她继续撩水搓澡。
赵西平在门外跺两下,他看着小崽,小崽也直勾勾看着他。
“我没回来的时候,你们娘俩笑哈哈的,我一回来,怎么都不说话了?”赵西平故作熟稔地问。
隋玉撩捧水盛在锁骨窝,含着笑没吭声。
赵西平敲儿子一下,小崽懵头懵脑地低下头。
赵西平:……
“我进去了?”他推了推门。
“你谁啊?”隋玉翘起腿搭浴桶上。
男人双臂一环,倚着门,饶有兴致地问:“你听不出来我是谁?”
“没听出来。”
赵西平再次看向儿子,小崽这下反应过来,他介绍道:“娘,是我爹啊。”
“是吗?”
小崽疑惑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