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痴了,瞳孔里倒映着璀璨的火光。
齐彻也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笑道:“怎么样,本殿下没骗你吧?”
“没有……”陆婉容怔怔道。
这宫外的世界,真真是有如仙境。
下了马车,陆婉容便到处游逛起来,齐彻只得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临走时常宋还嘱咐婉容盯着他,别让他捅出什么篓子,现在是谁盯着谁啊。
“太子哥哥,那儿有花灯,我们去放吧!你不是特意要来看花灯的吗?”陆婉容激动地拉着他。
齐彻瞥了一眼,河边支了个摊子,摊子上插了一面老旧的旌旗,旗上写着“闲得慌”三个字。
他收回目光,嗤道:“本殿下只是想看,谁要去放了。河边容易脏鞋,况且灯上还要自己作画写字,他们的笔墨劣质不堪,不写。”
“那太子哥哥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放!”
“等等……容容!”齐彻一看喊不住她,只好跟了上去。
“哎呦,这两位公子小姐气度非凡,一看便是富贵人家。鄙人姓闲,家中排行老三,不嫌弃叫我一声闲老三就行。我家花灯铺开在这望水江畔二十年了,二十年间圆了无数人的愿,二位出去打听一圈,没有人说一句不好!两位要不要一试?”一个矮胖男人立马眉开眼笑迎了上来,颧骨上红晕一片,看起来颇为喜庆。
齐彻不屑地哼了一句,没有说话。
陆婉容眨了眨眼:“此话当真?”
“小姐,我也不瞒你什么,看见那老头没有?”他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老人,放低了声音说:“这么多年来,每年上元节他都会在这儿坐一天,传说他是河神转世,因欠了我们已故家主的恩情,便年年都来这,帮那些买花灯写愿的人还愿。”
陆婉容看过去,那老人一身洁净白袍,鹤发童颜,下颚处一把又长又顺的白须,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那给我来一盏吧!”陆婉容爽快地付了钱。
“好嘞!”他又看向旁边抱着双臂,不为所动的齐彻:“那……这位公子?”
陆婉容捂嘴笑道:“他不信这些。”
“公子不试,怎知不灵?”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陆婉容抬头去看,发现那老人睁开了眼,两个黑黢黢的空洞眼瞳盯着齐彻。
他是个瞎子?陆婉容吓了一跳。
齐彻一听他这么说,方才开了尊口:“你又怎知我不是心无所求,再灵也没用。”
老人低笑一声:“公子嘴上说着心无所求,可方才却一直在看别人放灯写愿的法子。”
奇怪,他是怎么看得见的。
齐彻被他说中,耳根微红一阵,眼神却不闪躲,直勾勾地看着他道:“那阁下不妨再猜猜,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老人笑了:“说来说去,公子不如自己放一盏花灯,若是灵验了,说明老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不灵,闲老三这块二十年的招牌你砸了便是。”
矮胖男人干笑两声,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汗,连连应是。
齐彻又盯着老人看了半晌,最后不紧不慢挽起袖口,扬眉道:“取笔来。”
齐彻接过笔,拿在手中摩挲一番,随即反手将笔一抛,直朝那老人门面射去,老人一抬袖,就将那笔稳稳握在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陆婉容扯了扯他的袖子,向那矮胖男人歉意笑了笑,再低声对他道:“老人家瞎了眼怪可怜的,你何必刁难人家。”
瞎倒是真瞎。他接笔的动作快得不似常人,但瞳孔却一动不动。
可若是真瞎,又怎能看得到他人的动作?
齐彻收回打量那老人的目光,面不改色道:“此笔材质低劣,换你们最好的笔来。”
待面对着那盏花灯,他却迟迟未能下笔。
老人的声音兀的又幽幽传来:“第一个想到什么便写什么。心诚才灵呐,公子。”
齐彻一顿,便下笔写了起来。
陆婉容放完了灯,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他在写什么,谁想一凑过去,他就将收笔将灯推了出去。
旁人写愿都是密密麻麻写了一盏灯,偏他几笔就写完了。
将灯推出去后,还握着笔有些怔忡的样子。
“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看。”她嘀咕道。
那老人摸了摸白须,但笑不语。
看着那花灯漂至远处,与众多各式各样的花灯汇聚在一起,流入夜色深处,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半晌,齐彻嗤笑一声。
“太……哥哥,你笑什么?”婉容奇怪道。
齐彻将笔丢给闲老三,转身就走:“没什么,只是笑自己怎么变得和你一样幼稚了。”
老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公子,不再等等么?”
齐彻头也不回。
走了没两步,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他猛地一顿,回头道:“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