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她照例又去给陈拂衣上了炷香。
浓重的线香味激得恹恹的心情越发闷堵,什么也没说,香烧完,林湘爬起来,一时没站稳,还向前趔趄了一下。
最近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不满地拧眉,她鼓起脸颊。
以往她很喜欢和陈拂衣以及“林湘”絮叨些日常琐事,一个人住就是这点不好,冷冷清清地,没个说话的人。林湘的倾诉欲不算强,偶尔神经兮兮同空气自言自语一通,又或者自逗乐吐槽两句,已经足够她保持心情舒畅。
但从林家回来后,她就不再那么做了。
在林家躺着的那两日,她总是在思考林沅为什么要害她,自己又该怎样反击,不,甚至回家的这些夜晚,她脑中也总是盘旋着这些事。
林湘不够聪明,只能用土法子,一点点思考,一个错误答案一个错误答案的排除。
——林沅对她有疑心,用竹峙试探她,结果还成了。
林湘考虑过重生这种可能性,然而,她从林淮口中得知,林家近日的桩桩件件小事同书中别无二致,变数只在她身上。
不是重生,只怪她不聪明,表现出了对林沅不应该的熟悉,对方才用这种法子,快刀斩乱麻,逼她动手。
林湘猜,林沅是想“引蛇出洞”,观察自己在愤怒之下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又了解她多少。这计策并不复杂,很有林沅的风格,粗暴有效——对方根本不在意被自己看出来,只怕自己没胆量报复她。
林沅不惜拿她的安危来试自己,这样的冒进大胆,等她钓到了鱼取到了证,自己这条命……对林沅而言,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自己和她,肯定只能活一个的。
以林沅的谨慎性格,为了不弄巧成拙,彻底玩脱,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布下暗子,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那个人可能在路上,可能在门外,也可能——就在她身边。林湘无不悲观地想。她这人就是这个毛病,明明清楚自己在林沅眼中没几斤几两,却总是从最坏的可能性开始预防——
七伤门,问雪刀。
竹峙在江湖上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号。
林湘抬头,仿佛能透过朱漆的梁柱,看见一大片一大片山峦似高低起伏的屋顶世界。
江湖啊。
哪个种花家的孩子小时候没想过屋顶纵跃、对月共酌的快意江湖呢。她以前挺喜欢竹峙的,可惜……
可惜对方跟了条狗。
从日常片场跳进谍战片场的不适感让林湘心气不顺地大早上就开始清日常任务。
痛骂林沅x1(?)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林湘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不止她心情不好,路过早点摊,见徐语不在,她蹭到食摊前决定速战速决,却发现辛小哥的心情似乎也不大美妙。
对方将她的早点端来,沉默着放下碗,好家伙,差一点掷“桌”有声。
林湘被吓了一下,故意逃避也没消散的负面情绪吃这猛然一惊,倒是去了不少。缓缓眨一下眼睛,没等她主动开口询问缘由,面前的辛茗已经意识到了他自己火气太旺,垂眸别别扭扭给自己找补:“我…手滑了。”
小少年正是顾脸面的年纪,她懂。没戳破这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林湘笑一笑,“好,那你下次端稳点儿。”
因由他父亲的事儿,林湘对这个独自支撑起家庭的小哥改观了不少,可以说肃然起敬。就算他平日脾气不好了些,她也能够理解。听人说小哥母亲走得早,家中也没留下一个女孩儿,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幼弟,买早食赚不了几个钱,无依无靠,还有他父亲的病拖着——若换做她是这副境遇,只怕会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哥很厉害,也不容易。
辛茗只胡乱从嗓子里闷应了一声。看他还不大高兴,林湘温和地提议:“粥蛮甜,你喝点儿?”
粥甜了?
辛茗飞快回忆熬粥时的用糖量,他似乎没多放。难道是今早他犯困记岔了?厨房的一应佐料向来金贵,心里着急,告一声得罪,他就近将指腹在瓷碗沿儿揩了一下——方才颇重的一放震得米汤在碗里直晃,恰巧沾在碗沿一些。
舌尖轻舔了一下指头上的粥痕,紧锁的眉关登时舒展,他放下心来,庆幸地纠正:
“还好,糖没放…多。”
与她惊讶的目光对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没规矩,尾音弱下去,辛茗撂下句话扭身走了:“我还有生意,你——慢慢吃。”
少年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湘汗颜,愣了半晌,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瓜,她真是干啥啥不行,弄巧成拙第一名。吃甜食能拯救不开心这种暗示,一个古人怎么知道嘛。
因为辛小哥老是气成河豚,照顾脾气不好的小少年,她说话才比平日委婉许多,没想到还是委婉错了地儿,跟一个食摊老板暗示他做的饭甜。
低头望向餐盘里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