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荷很快就折返回来,发觉采花贼已经没了踪影,苻朗一五一十告诉她,心荷仍然惧怕,隔一会儿就往床下看一眼,自己说什么都不肯去床边坐着,好像生怕那个采花贼忽然苏醒又要行凶。
苻朗笑着和她说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昨晚没睡觉吗?眼下已经有一块儿乌青。”他比了比心荷的眼睛,甚是怜惜。
她绞着衣袖,想起昨夜的事情就觉得惊惧,面色不由苍白起来,身子也跟着打颤。
苻朗见她如此,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手拉过她的,让她坐在自己双膝之上,下巴抵在她的发丝间,勾住她的腰肢,努力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温暖他:“不怕了,不怕了,也都怪我,我应该守在你屋子里的。”
她不能说话,只是乖巧地蜷缩在他怀中,沉默得很。
苻朗却喜欢她伶俐娇俏的模样,捏捏她的脸颊问:“怪我呢?”
她摇头。
“那怎么不和我说话了?”
她似乎是埋怨地看了一眼他,意思是我本来就不会说话嘛。
苻朗笑了笑,继续就这样紧紧抱着她,像是哄着小孩子似的捏着她的指尖,安安静静,无人打扰,仿佛岁月静好,他们合该如此,风花雪月、春夏秋冬,她都应该这样依偎着自己,任他小心翼翼地温柔呵护。
好一会儿,少女想起来一件事,认真地看着他,用笔在纸上写着:“那个人为什么会提起苻将军?”
苻朗意识清醒,是了,他和采花贼缠斗的时候,那人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心荷应该是听到了。心中倏然一凛,少女却兀自自言自语地写着:“你是不是也姓苻?也是一位将军?”
苻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叹了口气,正兀自庆幸心荷单纯无知,心荷的手指又触碰在他的下巴处,疑惑地看到有一处与其他地方不同,想要摸一摸。
苻朗脸色瞬变,一把攥住她的手指。
恰在此时店小二送饭的敲门声突兀地想起,少女迅速从他怀里跳出来,打开门将饭采拿了进来。
苻朗点的菜一部分是清淡的适合自己伤口的饭菜,另一部分都是按照心荷的口味,多是甜食,还有心荷一直心心念念的雪片糕。
她欢心地观望着,却没发觉沉默的苻朗脸色愈发晦暗。
他们方才那样依偎着早已经超出了所谓的兄妹之情,或许在很久以前,他就依仗着心荷的单纯诱骗了她。
他尝试过说服自己这只是中毒所致,但刚才呢?那算什么?
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她,只有这个陪伴他时间不久但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他心神的女孩子。至于表妹,他丝毫都记不得。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禽兽,曾经光风霁月的自己难道一直都是个无耻的伪君子吗?
而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怎样?
方才若不是自己惊醒,脸上一天未曾处理的人皮面具差一点要被她发现。
心荷转过身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要他赶紧吃饭,苻朗点点头,刚想要拂开她的手,却触碰到少女柔软若初雪的目光,想起昨夜受到的惊吓,顿时软了心肠,反倒是握着她的手说:“你喜欢的甜食,多吃一些。”
用过饭后心荷愈发觉得困倦,可她想起来床下还有那个采花贼的身体就觉得害怕,苻朗只得让她去自己的房间,可心荷很依赖他,不敢自己一人待着,苻朗便等她睡着了才返回。
他稍稍运功,确定这一次采花贼没有用那些阴毒的药物,吐纳一番,又重新上药,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
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他还是得赶紧跟上队伍。
只是可怜了心荷,一直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好不容易住了客栈,却还发生了这种事,而且第二天就要离去。
等到了军营,他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休息。
还有自己身上的毒,得让晏羽提前帮忙寻找解药。
心荷因为他在身边,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第二天一早苻朗已经重新整理好马车,那个采花贼也好像凭空消失,苻朗偷偷告诉她,他已经把那个混蛋送到了官府。苻朗和店家结了账,心荷抱着自己的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站在他身旁。苻朗见此,心下愧疚,拿出自己买的那块儿玉牌交到她手里,笑道:“送你的。”
心荷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
苻朗解释说:“你不是要送给苻将军一块儿玉牌吗?这个我已经帮你选好了。你见着他就可以给他了。”
心荷凝视着掌心那块儿玉牌,中间一点点对绿色点缀,如同一道清泉,两边是桃花树枝,枝叶繁茂。她端详了许久,在苻朗惊讶的目光中将玉牌小心翼翼系在他腰间,然后认真地和他写着:“等我有自己的银子了,我就送你。谢谢你。”
“你不是要送给苻将军吗?”苻朗疑惑地问。
心荷纯真地说:“可是我现在想送给阿向。”
是阿向给他买衣服、送吃的,也是阿向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更是阿向在昨晚那样危险的时刻救了自己,还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