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
苏冷浑身蹿过一通电流,单纯为第一次在话筒里听到了刚分别不久的少年的低醇嗓音。
“嗯,怎么了?”她不自觉收紧刚才无知无觉哭哑的嗓子,调侃一句,“你讲电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更磁性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听不出来。”
游其森靠坐在车头,望着高阔幽深的黑云,把烟都吞了回去,强忍呛意,“刚打你电话关机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摔死都没人知道。”
听到那个字,苏冷整个人别别扭扭的,像被人窥探了丑陋可耻的心事,有点窘迫。
但同时又松了口气。
因为“死”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可以用来调侃戏谑的词汇。
她坐起来拢着膝头,笑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摔一下就能没了。”
那你上次为什么自杀?
烟灰毫无预兆掉落一截,游其森毫不在意,望向满屋亮灯在黑暗里还是显得尤为孤独的别墅,搓了搓凉掉的灰,“你接了就好,我想提醒你,见予来了。”
他毫无知觉自己漏洞百出。
苏冷也不会深究。
她只是惊呼一声,不知道碰倒什么,电话那头一声闷响,信号就断了。
游其森眯了眯眼睛,看到季见予举着电话,侧脸冷淡,只是不断从嘴里升腾的白雾出卖了他的焦心和怒火。
刚才他送她到家,随口提醒一句“进去小心一点”,苏冷凉凉一笑,当面又点了支烟,就这样推门而入。
关门的时候看他还没走,把烟拿出来,向他解释:“家里没人,和你一样,我今年要自己过除夕了。”
“滚下来开门。”
季见予打车过来,在两百米开外路口有个红灯他都一刻不能忍,付了钱用跑的。
看到她家灯全亮着,牙根都要咬碎,电话再拨过去,机倒是开了,可大半夜正在通话中。
他满腹野火,恨不得上去砸门。
苏冷小拇指踢到床脚,痛得频频倒吸冷气。
听筒里第一时间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命令。
“你他妈使唤谁!”
季见予一怔,瞬间被她这股辣劲气笑,“苏冷,我给你一分钟,下来给我开门。”
苏冷胸口还是闷的,粗重喘气,眼睛被堵住,偏偏那些滚烫泪液势不可挡。
为这孤寂无人的深夜,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为这一夜快要结束,他的声音才在耳畔响起。
“哑巴啦?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野男人。”季见予望着她房间的昏黄灯光,心忽然变得柔软无比,随口笑谈,就想听心心念念的她的娇蛮嗓音。
可苏冷没他想象中那样炸毛,平平淡淡,“对,我们刚做完,你说的都对。”
季见予眉心一紧,即使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头疼,垂眸抚了抚额角,“乖,不许说这种话,咱们见一面,你不也去我家找我了吗?为什么没回老家,叔叔阿姨也在吗,还是就你一个人?”
他嗓音突然温柔,徐徐缓缓的,苏冷心都揪在一起,躲在窗帘后面往下看。
去他家找他,给他发消息打电话的那股冲动已经过去,苏冷无法,整个人拧成一股绳,逆鳞丛生。
“我累了,有什么过完年再说吧。”
她这是自作主张把两人见面时间延迟到年后。
明明他回国了,她也没有回老家。
沉默许久,季见予唇抿成一根薄线,冷淡宣判她的罪行。
“你又骗我。”
苏冷心累,“你挂电话吧。”
“下来,不然我真的会砸门……”他突然发狠,毫不讲道理的霸道固执,隔着听筒都让人压力爆顶。
苏冷看到他真提步往里走,胸口要炸开,感觉组织都要变成碎片,突然低声一吼:
“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霸道!”
季见予动作一顿,手背青筋直跳,被她这毫无预兆一嗓子震得耳鸣。
“季见予,我们冷静一下好吗。”苏冷软瘫跌坐到冰凉的木地板,眼角发红,无力极了,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前不久,她还义无反顾,想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而他,在她被父母抛弃的夜晚,也如期出现了。
可也许,时机不对,怎么都无法到达最理想的圆满状态。
她的确早烦透他总是一上来就用粗俗、恶劣的词语定义她罪行。不许她和别的男生打招呼,连谢松那种贱兮兮情商为零的男生,她和他说话季见予就认为她开始发骚恨不得所有男人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苏冷的确抱有一点希冀。她仍旧在淀城家里,大半夜发疯去找他,他会察觉到什么,会懂她不愿被窥探但又想得到慰藉的伤口,用力温柔给她一个拥抱、一个吻,而不是一上来只揪着她行程与她对他汇报的不一致这一个“错误”,强势施压。
世界好像进入永夜了。
苏冷埋头到膝盖,坐了很久,久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