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得早了,晚修开始前几分钟教室渐渐安静时,窗外无垠的夜幕悄然升起,几缕裹着星星的彩云像漏网之鱼,点缀在城市上空。
小组长离开座位收作业,已经提早进入学习状态的苏冷觉得心烦意乱,搞不懂陈冰搞什么——上周五突然把班干任命为组长,由他们随机挑选平均十个同学进入自己小组,今后收作业搞活动都按照这个分组进行。
谢松混了个体育委员当,他比较懒,直接邀请了自己学号前后的同学。苏冷顺理成章成为他的组员,见她一脸烦躁,谢松劝她:“你要是不想当我的组员其实也ok的,毕竟你这么受欢迎,肯定很多人邀请你吧。”
苏冷直接把本子甩他脸上,“别给脸不要脸,你找我第一时间我就答应了。”谢松笑呵呵,惹不起还躲不起了,“是是是,知道您姑奶奶专一。”嘲讽后就火速溜了。
苏冷重新把耳机带上,两分钟后看到组长都渐渐归位了,李尤尖捏着作业本在原地不知所措。苏冷把耳机摘了,听到她呼吸明显紊乱粗重,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
“喂,你怎么了?”
李尤尖狠狠抽噎一下,低头说:“我不知道我的组长是谁,没有人来收我的作业。我刚问了也没人回答我,他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说完,李尤尖捂住脸趴到桌子上哭了。
苏冷眉头皱得低低的,觉得李尤尖回了趟家回来更脆弱了。
“谁是李尤尖组长?”
原本安静的教室被苏冷一声中气十足地质问扰乱秩序,众人从课本堆里惊愕抬头,眼睛睁圆,试图分辨情况。
四周陷入更诡异的死寂,李尤尖猛地抬头看向苏冷,恳求她:“苏冷……”
苏冷无视她,不紧不慢站起来,她不是那种会羞耻自己成为突兀个体的人,相反,她向来很享受站在舞台中央被众人仰视聚焦的感觉。
“谁啊,就这点担当啊。当组长组员作业都没收齐,有什么资格当组长。”
“组长也不是必须要给每个人擦屁股吧。”后座孙笑娉把笔放下,面无表情和苏冷对峙,“交作业难道不是自己的事吗,她自己都不主动,怪谁?”
李尤尖预感到什么,羞愤难当,“不是的,我刚问了,可没人理我。”她第一个问的就是离自己最近走出去收作业的孙笑娉。
孙笑娉没想到李尤尖会来这么一句,脸色微变,冷冷开口:“刚才很多人主动给我递本子,我一时应付不了这么多人情有可原吧。还有,周末的时候我们组长已经给各自组员发过信息了,你自己不看怪谁。”
李尤尖表情一下僵住了,绞着衣服脸色苍白,没再说话。
“你作业没收齐还有理了?”
孙笑娉受不了全班人看猴一样观赏这出闹剧,忍无可忍也站起来,“苏冷你别没事找事好吗,又不是没收你作业。我又不是有心的,李尤尖自己也有错啊,她都没说什么,你出什么头啊。”
苏冷气定神闲换了个站姿,“不是有心的啊,那道歉啊。”
“我没错我道什么歉。”
班级议论声已经传开了,指指点点,老师和班长都不在,没人敢横插一脚。
谢松是了解苏冷脾气的,他完全相信如果气氛再僵持不下,苏冷能直接在班里开干。
“行了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巡堂老师就来了。”
“苏冷算了,我自己没看消息,等会儿下课我自己去交作业。”
孙笑娉看李尤尖娇弱装白莲花的样子,分明是在博取同情,想想自己和苏冷一个宿舍,几次想拉拢关系都没成功,一下没忍住,“李尤尖你别装了,周末两天你不看手机骗鬼啊,学习走火入魔了,这么用功怎么老班没给你个学习委员当?我告诉你吧,你就是选剩下来才塞到我组里,不然谁愿意要你,平时话都憋不出两句,要你有什么用……啊!”
苏冷嫌刺耳,往后仰了仰身体,她不过是踢了一下桌子,孙笑娉反应过激,没控制住音量。
李尤尖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眼神空洞坐在原地不动了,死死咬唇。
去交全班作业的谈时边回来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下意识抬眼看班级标识,确认自己没有走错班。
这群人是疯了吧,闲得要死在晚修闹事。
他同桌看到人眼前一亮,跑出去三句两句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谈时边面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扭头隔着几组人看过去,苏冷几分轻佻几分轻狂的架势和那天在操场一模一样。
而她身边坐着垂头的女孩……
谈时边眉心一拢,想起什么。
“苏冷同桌是李尤尖?”
“啊,你不认识啊,我以为那天在操场……”
谈时边的确不认识。他其实脸盲,作为班长也没特意去记新班级全体同学的名字。
那张总是带有一抹郁色和惶然的脸,他倒是记得。李尤尖这个名字,协助老班整理贫困学生档案的时候也接触过,但没对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