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忆是被吵醒的。
季允之原本打算挂断,看来电显示是妈咪,伸手揪住她鼻尖。
喘不过气加电话铃声,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手机从他指尖滑落。
“妈咪。”
这就是他能听懂的全部了。
商忆揉着眼睛在听,一边推开他:“嗯,我知道……考三天。”
“状态挺好的,不用担心。”她不得不继续躲他的手,突兀改一句普通话,“考试那三天,我带悦悦在家等他吧。”
季允之扬眉。
商惟话少,性格也别扭,和杨淑惠沟通有限。
其实商忆认为,弟弟已经不仅是别扭了,是阴沉。
世界被他分成姐姐妹妹,和其他人。
但她理解。
商惟之前就读的初中风气很差劲,不少男生初二初三就不再学习,挑着默默无闻的同学欺负。商惟虽然家境不好,但有老师们盯着保护,小混混一般也不招惹。
直到某一次,一位女生被人使坏锁在器材室,商惟路过听到哭声呼救,去找人开门。就这样得罪一个体育生,放学后挨了骂。
除了在厕所读物里,校园混混都是最蠢笨和无能的群体,他们甚至没有敢直接动手。
是商惟先拿一边的篮球砸在对方头上,扑上去往死里打。
商忆赶到学校,对方父母一直要求赔偿,学校老师则努力偏帮。
她只是告诉弟弟:“不要用暴力发泄你的压力。”
商忆回过头,看到那个被弟弟帮助的胆小女孩抱着一盒小蛋糕缩头缩脑,无奈笑一笑。
商惟别开脸。
再后来,她委婉提起弟弟妹妹的教育问题,季允之懒得麻烦,直接让他转学。
商忆去帮他处理一些后续手续时,那个女孩鼓起勇气跑过来:“商惟姐姐你好。”
她拜托商忆转交一罐亲手迭的星星。
“他是很厉害的人。”女孩说,“祝福他一切都好。”
商忆想了想,把商惟手表的号码抄给她。那时她给弟弟妹妹一个人买了一个电话手表。
女孩红着脸接过:“其实我不敢。但是……谢谢姐姐。”
商忆后来没有再在家里找到那盒星星,明白弟弟不会有回应。
他太麻木了。
他也太聪明,破碎的家庭没有让他堕落,但导致他总是不抱任何希望地生活。
商忆从前想,等她离开季允之,会和弟弟妹妹花上一个夜晚,坦诚自己所经历的,和生活为什么能够改变。
但是现在。她听着电话里妈妈试探问,是不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只能低下头笑。
她不知道她低头笑起来时究竟有多么迷人。
他的指骨又靠上来,轻轻刮蹭侧脸。
电话挂断,她自觉靠在他怀里。
季允之只在乎关键词:“又回家。”
“……考高中啊,还是很重要的吧。”商忆反驳,“你又没有在国内读书,你当然不懂。对我弟弟来说,高中就是第一道筛选。”
“筛选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一竟然说:“……我无语了。”
季允之捏起她的脖颈看她,像是有点不敢相信。
商忆鼓起勇气:“反正,我要回家陪他一段时间。你不让我回,我就不开心。”
他望着她。
“我一不开心……”她想威胁他,但发觉自己没有筹码,只能扑到他肋骨下,“不开心,一一会哭的。”
“爱哭不哭。”
他话是这样说,但到底同意了。
他对她的家人都不错。虽然或许连名字都没有记住,但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刚开始相处,就会因为他们放她回家。
其实……有时是商忆太累不想承受,悦悦没有感冒,商惟并没有摔断腿。
她还倒在他怀里,声音小小的:“我今天刷小红书,博主说丈夫每个月给她十万但是不搭理人。评论区都说,如果每个月给十万,干嘛都行。”
“你给了我一百个十万。”她抱着他,有些不安,“这么算,我至少应该……听话一百个月。”
那就是八年哦。
试探失败。季允之根本没有听懂女孩对漫长岁月的向往,因为他又说:“爱听不听。”
商忆只是想,这次她是真的无语了。
“你的爱什么不什么句式,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她只能直接问,“你对我说过好多次了。没有人告诉你,这种语气特别伤人吗?”
伤人?伤人?她什么理解能力?
季允之拿小熊睡衣盖她一脸,勉强解释:“‘想干嘛干嘛’。”
商忆慢吞吞穿好,反将一军:“我想去美国,你就不同意。”
他补充:“待在我身边,想干嘛干嘛。”
谁敢管他的猫试试。
他爸都不行。季明正有意见,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点时间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