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敲门声都格外礼貌的女孩子。
梳着双马尾过来看病的、小心翼翼推开门进来、一见面就说医生你好的小女孩。
季允之怎么配?
季风让商忆坐下,推了买好的旺仔出去:“商一一是吧?喝牛奶。”
“商、商忆。”商忆不知道是玩笑还是什么,连忙把就诊卡推过去。
季风挑眉:“他说你叫商一一。”
“……一一是小名。”
为什么要这样说?她觉得好累。
“身份证。”
其实现在处处简化流程,看病已经不需要把身份证交给医生了。
季风不管。
商忆不明所以,还是立刻拿出来。
“2005年1月29日。”季风念了一遍,果断宣布,“他是畜生。”
商忆大气不敢出。
“你知道他生日吗?”
“……记不得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她在网上偷偷学来,把丝带扎在自己身上,最后喜提昏厥。
季风写了一串数字给她:971219。
“他怎么配?”她把纸和身份证放在一起,纳闷反问,“你看上他什么?”
商忆呆了呆:“有钱。”
季风噗嗤笑出声。
商忆来之前搜索过他姑姑。
42岁,未婚未育,复旦医学院博士毕业,主攻妇科炎症疾病、子宫内膜疾病和宫颈疾病。
像他的家人。他一家人都是这样的。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妈妈。做先秦文学研究,工作的学校距离在她两公里内。
先秦文学,那是什么东西?商忆是理科生,丝毫不懂,但是羡慕。
因为在这个国家,绝大部分出生于1969年的女人,幼年时期都需要祈祷,年底能够吃到猪肉。
只有他妈妈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关心公元221年前发生过的事。
他父亲也是他妈妈同校物理系的学生,改革开放后无心科研,毅然南下经商。
她不可能没有迷失过。
她知道季允之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品行上的致命缺陷,否则不会留下联系方式的同时,无论如何都等她成年。
他也并不真的十分无聊。
她进门时是21:17,被抱进房间的误差不会超过十分钟。他甚至还有心情抬起手腕,向她确定:“十八年前这个点,出生没有?”
语气是调侃的。似乎如果没有,他就会觉得,应该再等等。
“……我是早上出生的。”
她的头发铺开在他身下,小声回应。
2023年1月29号,23:59,他已经在她的身体里。
但在这最后一分钟,伸长手臂拿过闹钟,放在她脸旁,逼她去看,而后清晰喊出她的名字:“商忆。”
女孩正在颤抖,但努力抱着他的双肩。
“生日快乐。”他抚摸她的鬓角,俯身吻在眼睛,“认识我了吗?”
变为00:00的一瞬间,狠狠一记深顶。
这是她十九岁的开始。
他是不温柔,毫无耐心可言,但凶狠也只在床上。其余时候,永远只有懒得计较、懒得要求、懒得追责。
她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偶尔闯祸,他就继续无所谓着,替她收拾烂摊子。
去年二月,要好的博士学姐发高烧,拜托她帮忙记录一次采访内容。受访教授的苏格兰口音商忆完全听不懂,转译效果也很差,她着急万分。
季允之受不了她为这种小事提心吊胆要哭不哭,起身把她拎到一边。
他接过耳机听,因为欲望没有被满足,打字时全程面无表情,修长手指敲键盘到像生出残影。
学术采访的内容校正要求极高。听力问题不值一提,从头到尾都是专业名词,通常都顺手交给领域内学生做。
他为她完整记录那份关于基因组学的采访内容。
她在旁边托腮看着。
当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事情上时,真的长得很好看,眉骨和鼻梁都是那样挺直。
她想要道谢,他已经直接问:“可以做爱了吗?”
可惜,注意力分给她时,他就只想在这件事集中。
商忆就不愿意道谢了。事实上,她连话都不想说。
但当他又在她身体里不知疲倦地进进出出时,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没有感到惊喜,也没有回馈任何缱绻。只是重重、重重索取,同时吻到她仿佛过电。
如果没有去年夏天那件事,她会继续喜欢他的。
但现在,比起得到他的爱,商忆只是许愿:下辈子,她要投胎成为他。
妈妈也可以研究文学。
弟弟妹妹也能够成为他的弟弟妹妹,毫无心理负担地走进玲娜贝儿套房,检阅手写的生日贺卡。
这是她唯一的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