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进入对方身体,体温圈套着体温,随着原始反应起伏颤抖,用或粗鄙或精明的语言蛊诱欲望。
依循动物性的本能,发出代表快乐的呻吟,她们做了那么多亲密之人才能做的事情,却依然对爱羞于启齿。
类似于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人们把性摆上台面,却仍然抗拒谈论爱本身,特别是在最赤裸的时候。
两具坦诚相待的身体,交换最柔软的血肉,性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吗?可为什么那么多陌生人也能毫无戒备地相拥在一起?鲜活跳动的心脏又是因为什么在叫嚣?
如果有人调查「在做爱时最不想听到的话」排行榜,「你爱我吗」一定名列前茅。
周棉清模样无辜,似乎没有意识到在这种时刻问出的话有多么扫兴,她只是看着柳岸缓慢聚焦到自己脸上的眼睛,情绪混乱的像手中身体的喘息。
阴蒂还突突跳着,欲望七上八下地挂起,柳岸难捱地想把周棉清拉近些,奈何力气也在刚才那一两下里散得差不多,双腿抑制不住抖动,搭在肩上。
一般来说答案分两种,但不同人的反应千千万万。情谊正浓的情侣会抱得更紧,在单音节里送到最顶峰,将就搭伙的类型更多,违心的回答为了进行下一步,还有人会当场翻脸再无兴致。
她们不属于任何一种。
但答案只有一个。
柳岸说不出口。
她期期艾艾地叫周棉清的名字,唯独没办法吐露后面的字句。
“柳岸,你到底…爱我吗?”
那声音听得柳岸心快碎掉了。
她有什么资格说爱,比踏进凤凰城还要早的时候,她就烂掉了。没有被妥帖对待过,她以为的爱就是酒精、打骂、把人摔进越陷越深的沼泽。
她孤身一人,背后是寸草不生的荒芜,她拿什么去说爱。
她当然爱周棉清,又如何呢?
总不能把她也拉进肮脏的泥潭,总不能永远等着她来救。
爱除了自我感动,一无是处。
“柳岸,你说话啊!”
周棉清把柳岸拉起,张扬的眼线晕到下眼睑,眼眶盛满泪水,酝酿好的刺人言语全部堵在喉咙,嘴唇微张,涩意从胃里泛起。她不可能舍得对这副模样的柳岸说狠话,嘴角向下弯成一个悲伤的弧度,她闭了闭眼,松开手上的力度:“就当骗骗我,回答我吧。”
“求你了。”她苦苦哀求。
肩膀被拽着按在沙发里,一滴大颗的水珠打在脸上,流向嘴角,淡淡的咸味蔓延进口腔,和体液混在一起。
“周棉清,我从来、从来没有爱过你。”
柳岸的泪止不住,雨点般落下,沾湿了周棉清原本就有水汽的脸颊。她看进她的眼底,石子掉落深渊,层层涟漪一圈圈荡开,亘古不惊的幽深总是为她而掀起波澜,她怎么可能看不清那里写明的爱。
你想知道,我就明明白白一字一句地告诉你——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笑容也变得难堪,弯弯的眉眼挤出更多水珠,柳岸伸手去抹周棉清的脸,滑腻的液体中和清亮的眼泪,全部蹭在手掌。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你信吗?
那句话在空中飘了很久才传进周棉清的耳朵,眉毛微微上扬,表情有片刻不可置信。情绪终于浮出水面,眼睫颤颤抖动,又眨了眨,想要掩去其中的红血丝。
心绞起来痛,有一只结满老茧的大手握住她整个快要枯萎的心脏。柳岸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周棉清身体里碎掉了,经年累月的玻璃裂痕终于无法承受,一块块掉落,掷地有声地扎进自己的心。
她第一次听到《绵绵》这首歌,就是在凤凰城。
那时候周棉清已经消失有一阵,她不太想起她,却在屏幕上两个字出现时愣了许久。绵绵、棉棉,只不过是同音字而已,但她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看完整首歌的歌词。
「从来未爱你、绵绵,可惜我爱怀念。」
柳岸唯一一次失态,是在听到那首歌之后。连解释都没有,从包厢落荒而逃,她冲进卫生间把自己反锁进隔断,捂着嘴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和你也许不会再拥抱。
待你我都苍老,
散半里的步,
前尘就轻于鸿毛。
提及心底苦恼,
如像自言自语说,
他人是非多么好。」
没想过周棉清会回来,她都快记不清她们最后的见面,可能是某场聚会,周棉清会反过来帮她挡酒,也可能是某天下班,周棉清挎着双肩包递给她一瓶水。然后大火烧毁一切,她回过劲来,周棉清已经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没人再提及的前尘,轻于鸿毛,都不用等到老去。柳岸没有爱而不得的苦恼,她一直清楚周棉清是那只短暂休憩在岸边的鸟,而她是不会移动的海岸。
她允许自己放纵,但不能沉迷于这种痛苦,柳岸掰扯着手指计时。
不要